「天就要下雪了,妳不知道嗎?」他在她身側坐下,將她冰涼的手包裹進自己溫暖厚實的大掌里。
「原來如此,難怪好冷。」她由他握著,這段日子以來,已經漸漸習慣被桀瑯憐惜疼愛的感覺了,她抬頭望著形雲密布的天空,輕輕說。「這里是北方,所以雪來得早。」
「我來幫妳取暖。」桀瑯摟著她的腰,將她攬進懷里。「別動,靜靜坐著。」
相思放松身體,汲取他溫熱的體溫,靜靜候著他,他的手臂緩緩地收緊了,相思沉溺在他全心全意的擁抱中,彷佛他擁抱的不只是她的身體,也擁抱著她無依飄泊的神魂。
「相思,妳打算在這里住多久?」他低聲問。
相思輕輕一笑。「住到你被人伺候舒服了再走。」
「讓舅舅替妳作主,嫁給我好嗎﹖」他在她的耳畔低語。
「我的未來自己可以作主,不需要別人來替我決定。」她平靜地說。
「好,那麼妳願意嫁給我嗎?」
「為什麼你非要追問我嫁與不嫁呢?」相思眼光黯然,落向茫茫遠方。「兩個人之間,一定要有這樣的約束嗎?」
「因為成了親,才能將兩個相愛的人緊緊系在一起。」他解釋著。
「兩個人若是真心相愛,何需要俗禮的約束,在我看來,成親要約束的是那些不相愛的人。」她的語音和煦卻不夠溫暖。
桀瑯溫柔地看著她,眸底有著釋然。「好,從此我不再說這些了,只要妳願意讓我陪著妳就夠了。」
「你想陪我多久就多久,我暫時還不會趕你走。」她的眼中飽含笑意,手指輕輕拂過桀瑯頰畔的豹紋。
桀瑯俯下頭,親親她冰涼的鼻尖,然後吻住她微啟的唇瓣,相思沒有推拒,讓他輕柔地探尋她口中的幽香甜美。
當他們正沉溺于舌尖纏綿的滋味時,突然听見一陣笑語傳來,聲聲取笑著——
「不羞、不羞,讓人瞧見了!」
桀瑯和相思立刻分開來,原來是姝娃和姝麗嘲謔的笑聲,和她們在一起的若若也一徑抿著嘴偷笑,倒是擎天像被重重摑了一掌,突然間變了臉,轉過身,僵硬地大步走回西廂偏房。
姝娃和姝麗不明所以,呆呆地望著擎天離去的背影,問若若。「擎天哥怎麼了?」
若若怔怔站著,不知道該有什麼情緒,整顆心悵然若失。「沒什麼,妳們先回去吧,我有話和相思姊說。」
姝娃和姝麗兩姊妹帶著古怪的表情,挽著手慢慢地離開。
「糟了,擎天這下子可要氣壞了。」相思咬著唇說,當她全心全意被桀瑯的愛包圍時,總也躲不開擎天那雙被痛苦焚燒的眼楮,時時烙痛著她和桀瑯。
桀瑯懊惱地嘆了口氣,把若若喚了過來。
「若若,擎天這幾天待妳如何﹖」他正色地問。
「淡漠如水。」若若自嘲地一笑,悶悶地。「比待姝妹和姝麗還不如,我細心照顧他,他卻總是躲著我,一見到我就犯愁。」
桀瑯思忖著,認真注視著若若柔媚嬌俏的臉蛋。
「我了解擎天。」他若有所思地說著。「他對待任何一個姑娘的態度,一向都是溫文有禮的,就像對姝娃和姝麗一樣,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卻偏偏躲著妳,可見得他對妳也並非沒有感覺。」
「我想是討厭的感覺吧?」若若澀然笑道。
「不,擎天討厭一個人不是這樣,說不定事實正好相反,只是他自己渾然不覺罷了。」桀瑯越想越有可能。
「桀瑯哥別說給我開心了。」若若不信。
「我認識擎天很多年了,我相信他重視我的程度,也相信我在他心里所佔的分量,但是當他開始為了妳而犯愁時,妳就已經滲進他的心里了,相信桀瑯哥的話不會錯。」他笑笑地說。
若若沉陷在困惑中。
相思一直微微偏著頭,專心看著桀瑯說話的側臉。
「真心想要擎天,就想辦法把我從他的心里排擠出來,若若,妳的情敵是我,用不著太客氣了。」他捏了捏若若的下巴,笑容近于狡黠。
若若臉一紅,整顆心飛揚了起來,有種說不清的喜悅和期待。
桀瑯拉著相思悄悄走開,獨留下她細細咀嚼這患得患失的情緒。
夜里,相思和若若分別倚著窗邊,兩個人圍著火盆,烘烤著幾件桀瑯和擎天微微陰濕的棉袍,突然間,相思看見雪花安安靜靜地飄落了。
「相思姊,下今年的第一場初雪了。」若若驚喜地輕喚。
相思第一次在山谷外看見初雪,不禁百感交集,突然間很渴望看見桀瑯,她將幾件桀瑯的棉衣抱在懷里,手中、心中都覺得暖烘烘的。
「若若,我把衣服拿給桀瑯。」她起身,微微一笑,開門走了出去。
若若怔了怔,盯著手中正烘烤著的棉衣出神,心思和住意力都飄飛到了棉衣的主人身上。
擎天,她該怎麼樣才能打動他﹖
這些天以來,她噓寒問暖,讓他房中的茶永遠是熱的,每天早晨會讓他的房中充盈著新鮮的花香,讓他穿在身上的衣服永遠潔淨干爽。
但是她發現,擎天眉宇間的愁緒似乎更加深了。
她輕嘆著,要打動擎天的心好難,不如就求他愛她一天吧,只要能得到他一天的愛,那該有多幸福?從此,她干脆就死了心,也可以讓擎天不必再犯愁了。
她的思緒飄了好遠,一回神,才發現炭火快熄了,細碎的雪花也下了薄薄一層,相思姊卻還沒回來。
突然,一個念頭觸動了她,要她死心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這麼一想,她的臉火燒般地熱了起來。
急促的心跳鼓動著她,她抱起棉衣,毅然決然地往擎天的房間走去。
擎天開了門,一看見若若,視線立刻調了開來。
「這麼晚了,有事嗎?」他對她說話從來不帶情緒。
若若深吸口氣,徑自走進他房里,把棉衣放在桌上。
她嗅到屋中淡淡的芙蓉香,知道是自己早上剪下來的芙蓉花所散發出來的。
她打定了主意,輕輕開口。「相思姊今晚沒有回房睡,似乎打算睡在桀瑯哥的房里了。」
擎天像被鐵錘狠狠擊打了一下。
「告訴我做什麼?」他望向窗外,聲音悶啞。
若若知道他十分在意,心口隱隱抽痛著。
「擎天,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也知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若若深深吸氣,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但是……我就是沒辦法,沒辦法不去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很愛你……」
擎天終于轉過頭來看她,磁白瑩潤的鵝蛋臉上布滿淚痕,圓亮慧黠的大眼楮直瞅著他看,眼中濃烈的愛意讓他心驚。
「妳這是何苦?」擎天一向孤傲的眼瞳中,此刻涌起了一些溫柔。
若若眸中閃著淚珠,盈盈欲墜。
「擎天,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她顫著聲音問。
「什麼事?」
她扭絞著蝴蝶袖,輕聲低語。「這輩子除了你,我是不會再嫁別人了……」
擎天整個人直跳了起來,大喊著。「妳不能這樣一廂情願。」
「我很明白你不會娶我。」她瞬即接口,眼中盡是懇求之色。「我只想求你成全我一件事。」
擎天愕然地看著她,連反問的勇氣都沒有。
「給我一個孩子。」她怯怯地開口,臉上迅速泛起一片羞赧的紅暈。
擎天睜大了眼楮,震驚得發不出聲音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若若居然會向他提出這個要求!
「求求你,擎天,給我一個孩子,我想要一個你的孩子。」若若急切而飛快地說著。
擎天畢生沒有如此震驚過,他整個人呆立著,還來不及做任何適當的反應,若若就宛如蝴蝶般地飛撲向他,投進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