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順一生之中,不知經歷過多少風浪,也不曾感到過害怕,如今,卻對眼前氣勢懾人的白衣男子感到害怕起來,他清了清喉嚨,說︰「這……第三道題……」
「等!」鄂楚桑突然打斷雍順,眼神囂張,揚著聲音說。「第三道題由我來出!」
蟄龍溫柔地望了她一眼,看見她眼中的陌生和冷漠,心里一沉,百感交集。
「你不似凡人——」鄂楚桑冷冷一笑,故意說。
「你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那麼我倒想知道,你變得出一朵七色雲彩來嗎?」
眾人不解地望向鄂楚桑,任誰都听得出來,鄂楚桑分明是在為難他,只有洪承全不這麼想,他屏息著靜觀其變。
蟄龍對她懷著深重的愧疚,一心一意只想娶到她,彌補長久以來盤踞在他心中的遺憾,所以不管她將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他都願意不計一切為她實現。
「只要能娶到你,別說是一朵七色雲彩,如果你想看滿天的七色雲彩,我也都能變給你看!」
蟄龍凝神閉目,緊握的雙手在胸前緩緩張開,一股七色卷雲立即在他的兩掌之間慢慢涌出,他朝天一煽,七色卷雲化成紅、橙、黃、綠、藍、靛、紫七股煙,悄悄沒入白雲中,就像把七色彩墨灑上天一般,剎那之間,天地讓七色彩雲渲染得燦爛無比。
在場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驚嘆之聲不絕于耳,甚至有人朝蟄龍拜倒在地,口口聲聲「神仙、神仙」叫個不停。
「我不是神仙!」蟄龍失聲一笑,懶洋洋地解釋著,「這只是個小把戲,為了哄人開心用的。」
鄂楚桑萬萬沒想到她隨口一句戲言,他竟然辦到了,她對眼前這一片繽紛綺麗的美景感到眩目,當他說出那一句「哄人開心的小把戲」時,心中不禁涌起前所未有的感動,復雜的情緒交織著。
她深吸一口氣,試著讓不平靜的心緒和緩下來,面對這個謎樣的男人,對他的疑問有增無減,不知道在他冷硬如磐石的身體里,還藏有多少可怕的力量?
洪承全幾乎已嚇得魂飛魄散了!
他沒想到竟會栽在自己的手里,本以為所提議的這場賽事,肯定是自己穩操勝算,萬萬沒料到半路會殺出這個可怕的程咬金來。
凡人怎有本事變出滿天的七色雲彩,這個名叫蟄龍的男人肯定就是銀蟒幻化的不會錯了!
洪承全渾身抖個不住,只听見雍順低聲問鄂楚桑。
「你還有什麼難題想考考他們的呢?」
顎楚桑蹙著眉,目光霸道地睨著蟄龍的臉,苦苦思索,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難得倒他?蟄龍的眼光與她交接,眸中的柔情深不可測,痴痴切切地糾纏著她,她感到昏眩,心口脹痛起來。
她慌亂地避開蟄龍灼熱的目光,旋即看見了臉色慘白的洪承全,相較于蟄龍的氣定神閑,洪承全呆若木雞的模樣就更顯得狼狽不堪了。
看到洪承全,她忽然間想起了什麼,唇角微微笑起來,便對著蟄龍不疾不徐地開口。「你……若能獵到傳說中的銀鱗巨蟒,便能娶我!」
洪承全驚愕地轉過頭,看見蟄龍臉色變了,眉目間仿佛結上一層寒霜,眼中寒意逼人。
「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鄂楚桑面露狡黠滿意的笑容,一旋身,挽著雍順懷雅地離開。
這一場招親大會雖然沒有結果,不過仍讓圍觀的群眾看了一場精采的好戲,眾人紛紛散開前,朝蟄龍七嘴八舌地喊——
「喂!本領高強的人,你一定可以獵到銀鱗巨蟒,我們等著吶!」
「咱們鄂楚桑姑娘可不是那麼容易娶到手的!」
「既然你能變出七色雲彩來,不如也變一條銀鱗巨蟒給她吧!炳——」
「這麼厲害的人也娶不著鄂楚桑姑娘,看來她一輩子也嫁不出去了!」
喧囂的人群逐漸散去。
蟄龍仍然怔立在原池,像立在危殆的懸崖邊上,渾身空空洞洞,往前一步,便會墜入萬丈深淵。
他百思不解,鄂楚桑是如何知道銀鱗巨蟒的存在?
又為什麼想取銀蟒的性命?她知道他了嗎?穿越了幾個時空,她還這麼恨他嗎?
究竟為什麼?
他的胸腔有種欲裂的疼痛,仿佛是鄂楚桑揮刀砍向他的那種疼痛。
洪承全不動聲色地悄然離去,蟄龍完全沒有任何警覺,不知道自己已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鄂楚桑挽著雍順回到大屋內,雍順遣開奴僕,把鄂楚桑帶進她的房中,正經八百地問她。「你究竟喜不喜歡那個人?」
「爹說的是誰?」她笑了笑,明知故問。
「爹知道你根本不喜歡洪大人,所以問的當然是來自中原南方,名叫蟄龍的那個大出鋒頭的人哪!」
「我要是喜歡他,又何必想盡鎊種比登天還難的法子來整他呢?」
「我還不知道你的性情嗎?既倔強又霸道,再加上不認輸的壞脾氣,就算真的喜歡他,也不見得願意說出口,爹猜呀!你十之八九中意他,絕對錯不了!」
「錯了、錯了!」鄂楚桑蠻橫地回嘴,「想娶我沒那麼容易,想讓我喜歡也沒那麼容易,他要再這樣痴纏不休,我非把他整死不可!」
「桑兒啊!爹可不能再讓你胡鬧下去了,少女的青春有限,你把年輕男子全嚇跑,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瞧那個蟄龍挺好,不論人品、外貌、聰明才智都比洪大人強上許多,居然連七色雲彩也能變得出來,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股與眾不同的人物,明白了說吧!我是挺中意他的,如果你還不滿意,我看只有玉皇大帝你才看得上眼了!」
鄂楚桑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爹別再羅唆了好不好?我就是打從心底不喜歡他嘛!他別以為真的變個七色雲彩就有多了不起,戲法人人會變,誰知道是不是唬人的障眼法。」
「所以你就開出一個更不可能辦到的條件來逼走他嗎?」
鄂楚桑輕輕一笑,「爹對千年銀蟒難道不感到好奇嗎?不想看看嗎?」
「想歸想,不過,哪有這麼容易見得著!」
「所以呀!他如果真的擁有過人的本領,我們不加以利用豈不是可惜嗎?他若果真獵著銀蟒,我……自會考慮嫁給他。」
「考慮?」雍順聲音高抬了八度,「說不定他現在早被你嚇跑了,還由得你考慮呢?」
鄂楚桑聳聳肩,在白虎皮上仰身躺下,無所謂地說︰「跑就跑吧!不來纏我豈不是更好!」
「你……你真是……你成天只知道沉迷在這些白色的東西里頭,有什麼用呀?算了,我不管你了,你只管去跟你的這些寶貝過一輩子吧!」雍順用力跺了跺腳,氣得甩門離去。
雍順的話刺激了她烈火般的性子,不禁怒從中來,她從床上跳起來,隨手將身邊的青瓷花瓶摔個粉碎,這樣還無法發泄她的怒氣,她拿起馬鞭,直沖到後院,索性吹著長長的哨聲,她心愛的白馬便立刻飛奔過來。
她輕撫白馬的頸子,低聲對它說︰「今天帶你去放鷹,好不好?」
白馬溫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她笑了笑,吹出兩聲短哨,一雙白鷹听見哨聲,立即從鳥屋中振翅飛了出來,一只停在她的肩上,一只停在她的臂上。
「只有你們最听話,不懂得背叛我!」她把白鷹放上天,然後跨上馬背,對著她的寶貝們高聲叫著。「陪我去玩玩吧!」
蟄龍剛潛入鄂楚桑的房間,她正好騎著白馬放鷹去了,他等不及,立刻追了上去。
兩只白鷹飛得又高又遠,鄂楚桑騎著白馬狂奔了幾十里,最後在空曠的草原中停下來,猛然地喘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