蟄龍 第25頁

雖然蟄龍已打定主意對她說明一切真相,但她惶惶然的表情卻讓他不由得退縮了,他的聲音梗塞在喉嚨,一句也發不出來。

「你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想對我說嗎?」她低聲催促,清亮的黑瞳若有似無的逼迫著他。

眼前的鄂楚桑溫柔動人,柔情似水的神態,是他遇見她以來,所見過最酷似她前生的模樣,歷經千年的思念,已燃燒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他不忍、也不敢見她听到真相後的驚懼,只想再見一次那個曾經深愛過他的她!

蟄龍無聲無息地環住她的肩,感覺她略微震動了一下,他不敢再貿然吻她,只在她的頰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喑啞的說︰「我希望你這輩子活得快樂一點,我不想破壞……你所做的決定!」

他的語氣令她感到驚悸,有種不祥的預兆,她低促地問︰「你說還有重要的話想對我說,到底是什麼?」

「我已經說了——我要你這輩子活得快樂!」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怎地,身體中某些部分逐漸被抽離了,她渴望再听他說些什麼,渴望再和他說些什麼,但蟄龍卻猝然放開她,在她眼前化成一縷輕煙消失不見。

她所有的思緒在這一刻凝住不動了,久久地,才從喉嚨深處爆出一聲呼喚。「等等——」

房中昏黃的燭光依舊,窗戶緊鎖著,仿佛蟄龍根本就不曾來過!

第十章

一連串的敲門聲將鄂楚桑吵醒。

她作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夢境光怪陸離,不知道是不是成天想著銀鱗巨蟒和蟄龍的緣故,她竟然夢見蟄龍變成了巨蟒,張大著口,露出尖銳的毒牙追獵著她,她嚇得魂飛魄散,拼命奔逃,當巨蟒就要追上她的千鈞一發之際,一陣白煙乍起,巨蟒變回蟄龍的模樣,用力攬住她的腰,強硬地狂吻她。

就在意亂情迷時,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夢。

「姑娘,時候不早,該起來了!」女婢百里在門外輕喚。

鄂楚桑緩緩坐起來,覺得頭部悶悶脹痛著,作了一夜的夢,精神上疲累不堪,昨夜蟄龍出現在她房中的那一幕,和她亂七八糟的夢交疊著,她搞不清楚蟄龍是不是真的來過?或者那只是夢境中的片段?

她開了門,百里捧著一盆溫水進來,細看了她一眼,笑說︰「姑娘的眼楮有點腫,昨夜沒睡好嗎?」

「是啊!」鄂楚桑洗了洗臉,由百里替她梳頭編發,她隨口問︰「爹呢?」

「在大廳和洪大人說話。」

鄂楚桑皺起眉頭。「他又來干麼?」

百里撲哧一笑,「姑娘昨天不是給求親者開出了一個條件嗎?誰能獵著銀蟒,誰就能娶姑娘不是?今天洪大人一早就把他的家傳之寶帶來炫耀,大概是想借銀蟒的畫像來踫踫運氣,看看能否博得姑娘歡心,就此成全他吧!」

鄂楚桑震動了一下,突然想起昨夜的夢境來,仿佛是種不祥的警兆。

百里替鄂楚桑編好頭發,一面收拾捧起殘水,一面說︰「姑娘不去看看嗎?我剛才經過大廳的時候,老爺看得正起勁呢!」

鄂楚桑穿好衣服,套上長靴,飛快起身朝大廳奔去。

她一跨進大廳,一幅懸掛在屏風上的畫立即映入眼簾,那幅畫足足有一人高,畫里的銀蟒半蜷著碩長的身軀,慵懶地靠在一顆磷峋大石邊。

這幅畫奪走了她的呼吸,她的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走到畫像前,將畫仔仔細細地、一寸一寸地看個清清楚楚。

洪承全正與雍順啜茶談話間,看見鄂楚桑沖了進來,不言不語,逕自盯著畫像傻傻地出神。

洪承全狡黠一笑,興奮地說︰「桑姑娘,這就是我洪家的傳家之寶,昨天我特地命人快馬加鞭送了來給姑娘欣賞欣賞。我爺爺畫法犀利,更何況銀蟒是他親眼所見,所以能畫得如此栩翎如生呀!」

鄂楚桑根本沒听清楚他說些什麼,她的一顆心全在這幅畫像上,當她看見畫中的銀蟒頸上,竟掛著一塊白玉墜時,先是一呆,繼而想起蟄龍的頸上也掛著同樣的一塊白玉,這種巧合讓她簡直不敢置信,腦中轟轟亂響,渾身緊張,心驚膽戰,一道寒意從背脊直竄上來,毛骨悚然。

雍順對這幅畫可以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連稱贊著。「這畫的用色實在精妙,那一片片的鱗片銀光閃閃,好看極了,瞧那火紅的眼楮,像活的一樣,真高明呀!」

洪承全謙虛地說︰「過獎過獎,我爺爺一生畫作頗多,都沒有這幅畫來得好。」

「不過,這畫有些奇怪之處……」雍順遲疑地說。

「噢!城主說的可是銀蟒項上那塊白玉?」

「正是,洪大人不覺得稀奇嗎?銀蟒怎會佩戴人的飾物呢?」

鄂楚桑驚了驚,旋即轉過頭看著洪承全。

洪承全笑了笑,語帶玄機。「城主不必太大驚小敝了上這銀蟒有幾千年的道行,平常都是以男人的姿態出現,在人的世界里這麼久,多少會學學人的習慣,佩戴白玉也不稀奇呀!」

鄂楚桑呆怔地坐了下來,臉上的神色既驚且懼,回想起蟄龍的模樣、法力,以及他受了重傷還能迅速愈合的能力,再加上他昨天曾希望她換掉擒獵銀蟒的條件,這一切都與銀蟒有著詭異的吻合。

但是,不管有多少發生的事可以證朋,她仍然無法置信。

鄂楚桑從一進大廳就不發一語,尤其見到畫像那種震驚莫名的神情,不禁令洪承全大感疑惑,莫非她已知道了什麼?

洪承全試探地問道︰「據我所知,銀蟒似乎已在東北地區出現了!」

鄂楚桑驚跳了起來,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雍順也大感驚奇。「莫非洪大人見過!」

「只是猜疑罷了!」洪承全嘴里雖然這麼說,表情卻十分篤定。

「你猜的人是誰?」鄂楚桑急問。

「和我一樣想娶姑娘的那個人。」他一字一句地說。

鄂楚桑的臉色倏地刷白。

「怎麼可能?」雍順不敢相信,拼命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洪承全突發驚人之語。「如果我能讓他現出原形呢?」

雍順發出一聲驚呼,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鄂楚桑神魂俱蕩,恐怖地盯著洪承全,聲音透著尖銳。「你……想怎麼做?」

「我自有辦法。」

雍順不表贊同,更何況他挺中意蟄龍,便對他有些偏袒。「我不贊成這麼做,他是不是銀蟒不過是洪大人的猜測,萬一猜測錯誤,平日惹出風波並不妥當,就算他真是銀蟒,這麼做若是把他惹惱了,會不會招來殺機?這樣太危險了,我不贊成。」

「為了能娶鄂楚桑姑娘,即使她開出再危險的條件也值得一試。」

鄂楚桑驚看著洪承全,震動無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揭開銀蟒真相這件事讓她感到恐懼害怕,始料不及,她有點反侮,對蟄龍有點不忍,心中有點矛盾。

「別……」鄂楚桑垂著頭,低啞地說。「別這麼做,算了,我把開出的條件收回,就當我沒說過吧!」

洪承全臉色一變,正色說道︰「姑娘說話算話,求親的條件既然開出來,又怎能說反悔就反悔,萬一我真能擒住銀蟒,姑娘難道預備悔婚嗎?」

「這……」鄂楚桑自覺陷進泥沼中,無法自拔了。

洪承全站起身,將掛在屏風上的畫收下來,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說穿了,姑娘就是不想嫁給我,原以為出一個無法達到的條件便能讓我打消念頭,萬萬沒想到我還真有對付銀蟒的辦法,只怕……姑娘現在想反悔也來不及了。我這一生,不曾有過非卿不娶的念頭,但是一見到姑娘,我就知道今生非姑娘不娶。姑娘話出如風,已無法收回了,等我引出銀蟒,擒到你的面前,你就非要嫁給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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