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些人沒必要發脾氣,她說服自己繼續往前走,卻也發現有幾個跟了上來,一邊吹口哨,一邊嘰里咕嚕不知說什麼。
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她低頭望自己,小可愛、短褲、涼鞋,大家都這樣穿呀!濕熱的巴里島還有更多直接穿著泳裝就逛街的洋妞哩。
是啦!一是欺負她黃皮膚,跟他們同個洲的「同胞」,換成那些高頭大馬的洋妞,料他們動也不敢動,去!垃圾!
思緒轉換間,見一個猥瑣的小蚌兒從她面前走來,不懷好意的眼神顯而易見,她還沒會意,那小蚌兒飛快在她胸前模一把,然後迅速跑開。
隨即,身後傳來轟笑聲。
「Shit!」敢在太歲頭上動全,活得不耐煩了!要是以為她雷姍姍有仇不報,那就太沒知識了。
她冷靜地先不想那種屈辱,飛快地在腦中運轉報復的方法,這時,眼前一對男女進入她的視線,她抬眼一看,男人的表情擺明他看到那一幕,憤慨之情可見。
有了!
雷姍姍對著眼前男人低聲說︰「快!推我一把。」
男人微愣,被雷姍姍眼中激烈的目光震懾,無意識輕踫她的肩……
「唉喲!」雷姍姍夸張大叫,身子如受重挫般向後飛去,準確撞倒那群「卒仔」。
她瞥眼一看,認得剛剛伸出祿山之爪的小蚌兒,露出邪邪擰笑,趁摔得一團混亂時,用力向他打出拐子,這個拐子可不是尋常那種痛痛手臂、傷傷肚子,一下子就好的小伎倆,她結結實實、不偏不倚打中小蚌兒的命根子。
「嚎!」一陣豬叫般哀嚎淒厲響起,小蚌兒痛得滿地打滾。
圍觀的群眾只看到女孩子不小心跌倒,而被壓到的男人居然鬼叫鬼叫的,弱不禁風得令人」受不了,有人還快嘴罵出︰「叫個鬼,甭種。」
沒人看到實際狀況。
除了眼前的男人,他滿懷笑意地伸手扶起女孩。
雷姍姍拍拍,起身則還嫌不夠似地狠跺一腳,猙獰地對小蚌兒一笑,清柔地在他耳邊灑下銀鈴般美聲,內容卻是——
「SonofBitch!」
報仇,爽!
小蚌兒敢怒而不敢育圍觀的人太多,使他不能出手打女人,而且大家看他的眼光鄙夷,沒有人同情他,真是欲哭無淚。
終于,雷珊珊正眼仔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斑!
而那個眼神與笑容……
雷珊珊笑開了。這個男人跟她是同類,掩藏在溫煦笑容下的,是跟她不相上下的狡黠,彬彬有禮的眼神只是欲蓋彌彰,毫無隱藏地被她發現眸光深處的狂野。
第一次交手,雷珊珊先勝。
「小姐,你還好嗎?」
普通話!
早知道台灣人無孔不入,飛了五個小時來度假,耳邊依然充斥著普通話。
雷珊珊假笑。「先生,謝謝你的伸手援助。」幫她報了仇哩!
「哪里,舉手之勞,沒受傷吧?」
「我好得很,要就關心那些‘卒仔’,呃……」她回頭一看,「卒仔」跑得連影子都不剩,果然識時務。
「再不跑可能連骨頭都被啃了。」男人的眼光未曾離她須臾。
「要給點教訓,免得以為台灣弱女子好欺負。」雷珊珊奸詐的笑容再現。
「弱女子?」男人失笑,好久沒見到這麼強悍的「弱女子」了,不過她處理得成熟。
「你很聰明,知道怎麼報復又不顯得潑辣。」
雷珊珊驕傲地抬頭叉腰。「這是現代女子的生存之道。」
眼前的女子大概二十三、四歲吧,烏黑的秀發及腰,不甚在意的以手中扎起,短褲下露出一雙修長白育的美腿。好白,屬于東方人那種瓷般,凝脂般的顏色,健康地透著紅潤血色。
她穿得太清涼了,季殊群微微皺起眉頭,那件上衣只剛好包住渾圓的胸部,上下露出的肌膚比蓋住的還多。
「看樣子也不能怪那個痞子。」
雷珊珊對上他的目光,唇邊浮起一朵冷冷的笑容。
「你的思想還停留在里小腳時代嗎?」遇到問題就責備自己行為不檢,這無異助長犯罪者氣焰。「不管我怎麼穿,都絕對有免于被侵犯的權利!」
「戰神雅典娜呀!我不記得台灣女權運動中見過你。」季殊群挑釁地說。
「這是基本常識,不必女權運動鼓吹。」雷珊珊用看白痴的眼光嘲笑地。
「你還是把衣服穿上吧,免得被人看到,巴里島民風很純樸的。」男人身邊的女人開口了。還好她發出了聲音,不然雷姍姍壓根兒沒注意到;不只沒注意到,她向來直接忽略不重要的人。
雷姍姍直覺望向自己,真有那麼暴露嗎?又望向那個女人,長袖、長褲、帽子,外加陽傘、喔,怕曬,所以嫉妒她細皮女敕肉,好,她雷姍姍記下來了。
雷姍姍狀似無辜又听話地把系在腰間的衣服套上,甜蜜問道︰「這位小姐好美,貴姓大名,他鄉遇故知,真令人興奮。」
這位小姐真的挺美的。所謂柔情似水,縴縴弱弱,大概就是這款的。配在男人旁邊雖然小巧依人,郎才女貌,但她就是覺得兩人不搭軋,誰會認為小綿羊配大野狼是絕配呢?大野狼是適合小狐狸的,斗起來才夠辣,而她,雷姍姍,正好屬狐狸。
「我們從台北來的,叫邵薇,薔薇的薇。他是我的男朋友,叫季殊群。」邵薇緊擁季殊群,憑她女性的直覺加虛榮,她認為眼前的女人對她的男朋友有興趣。
雷姍姍咧嘴一笑。「季殊群,與眾不同的意思峻?」
季殊群點頭。這女孩冰雪聰明,雙眼溜溜靈黠轉動,有赤子心,卻不掩成熟昧。
兩人互相射出成堆暗碼考對方的解讀能力,經雷姍姍判斷後,狂熱的興奮使臉上涌出紅潮,勢均力敵,有拼有拼!
她熾烈的眸子燒到其他兩人,季殊群有興味地迎上,絲毫不畏懼,邵薇則下意識往男人身後一躲。隨即又想到自己是正牌的女朋友,怎麼表現地像個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馬上又站出來。
「殊群,太陽好大,我們找個地方喝果汁好不好?」邵薇挽著季殊群的手,緊緊地有一點顫抖。
雷姍姍揚起招牌動作——驕傲的抬頭,仰角三十度右傾,緩緩說道︰「讓上帝來決定吧!第一次見面是緣分,若第二次見面,就代表上帝站在我這邊。」
邵薇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雷姍姍不耐地睨她,仿佛她太笨了,于是一把抓過她,稱兄道弟式的把手搭上她的肩。
「我說邵‘薔’呀……」
「我叫邵薇!」
「那你剛剛說薔薇的‘薔’!」
「我是說薔薇的薇。」她抗議。
雷姍姍不怎麼在意,反正不具意義,說道︰「邵‘薔’……喔,我是說邵薇,剛剛話的意思是如果上帝站在我這邊的話……算了,上帝你听不懂,那說巴里島的神好了。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再踫面的話,創造神將站在我這邊,破壞神就會找上你了,夠清楚了吧?」
雷姍姍對自己觸類旁通的本領佩服得緊,而一切都得感謝那幫鬼靈精怪的學生所教。
「你到底胡言亂語些什麼呀!」邵薇听不懂,只好用生氣跺腳掩飾無知。
雷姍姍雙眼一瞪,嘴里成串的粗話差點流瀉而出,可還好她及時住了口,逕自轉向身後的季殊群。「你懂我的意思吧?」
季殊群唇角帶笑。「懂。」
雷姍姍滿意地點頭。這才像話,要跟她斗至少也得有點智商,不只有點,還要同個標準才行。
「我叫雷姍姍,姍姍來遲的姍姍,來遲的人容易後來居上,邵‘薔’,小心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