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確是他救了流落街頭的初家姐弟。那時的小雪蝶雖然骨瘦如柴且狼狽不堪,卻有一雙無比機靈且冷漠的眼。
那就是成為優秀殺手的必備條件——機靈、冷漠、不相信任何人。
初雪蝶雙眼冰冷地望著他︰「我已經幫你收拾過很多次爛攤子了。」
她的命運多麼可笑啊!被耿老救起時,她還以為自己遇到貴人了,但卻沒想到自此一腳踏上了殺手這條路,永遠無法回頭……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當年就餓死會好一點?
「我知道!」耿老急得滿頭大汗,這丫頭真是越大越難對付了,「我當然知道你優秀的身手為組織立了多少大功。截至目前為止,你出任務都還沒有失敗的紀錄,所以這次才非要你幫忙不可。夜蝶啊,這次的酬金是兩千萬美元,
酬勞十分誘人,就請你接下吧!」
動之以情後,耿老接著誘之以利。
兩千萬美元?初雪蝶冷笑,這麼巨額的委托價的確是破紀錄了。看來,這個等著被殺的人必定惹了非常大的麻煩,對方才不惜出重金也要置他于死地。而且,兩千萬美元還是經過死愛錢的耿老先剝削後,才落到她手上的價錢,可見委托人一出手的原始價錢有多驚人。
兩千萬美元……坦白說,如果說雪蝶一點兒都不心動絕對是騙人的,這幾年的殺手生涯讓她好累好累,身心俱疲……常常有股沖動想拿手槍一槍轟了自己的腦袋。
無數次的午夜夢回,她更是滿身大汗地由床上驚醒,望著自己的雙手怔坐到天亮。
她很想盡快收手,永遠退出,但為了保護唯一的弟弟,她不得不忍耐。她把他送到瑞士接受最好的教育,但瑞士是個消費指數非常昂貴的國家,每年的教育費和生活費都是沉重的負擔。
如果一下子有了這麼大的一筆錢,也許她真的可以金盆洗手、收山不做了。畢竟,她不想一輩子都當個殺人工具,躲躲藏藏地見不得人。
沒有人天生甘于墮落,是命運逼迫她,而不是她自願要過這種日子的。
精明的耿老見她神色已趨緩和,便立刻由西裝口袋內掏出一張紙,賠笑道︰「這是一千萬美元的支票,事成之後,另外的一千萬美元會自動匯入你在瑞士的銀行戶頭。」
「要殺什麼人?」初雪蝶冷冷地走到窗前,摩納哥的夜色十分纏綿美麗,但為何映人她眼底的卻只有無盡的黑暗……
看來夜蝶終于肯接任務了!耿老總算松了一大口氣,趕緊道︰「對方叫鞏遴風,二十七歲,
華裔美籍,拿的是美國護照。現在正在摩納哥視察業務,正是你下手的好時機。」
「鞏遴風?」初雪蝶輕挑細眉,就算對財經新聞再不關心的人,也不會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碑氏投信集團在全球金融界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簡直可以說一舉一動都直接影響到全球股市。它的崛起相當傳奇,據說是一個只有二十幾歲的小伙子憑著微薄的資本,以過人的金融專業知識和大膽獨到的投資眼光,一手創立了這個投信集團。
「沒錯,就是常常出現在電視上的鞏氏集團首領——鞏遴風。」耿老繼續道,「最近他連續搶了好幾樁大集團的生意,惹上不該惹的人,所以對方要他立刻完蛋!不過他的警覺性非常高,身手也很利落,我已經連續派出兩名高手都鎩羽而歸。夜蝶,這最後一次機會一定要靠你才能達成任務了。」
初雪蝶耳邊听著耿老的喋喋不休,腦中卻浮現起五歲那一年雙親意外去世的畫面……
奄奄一息的母親在臨終之際緊抓住她的手,淚流滿面地一再交代︰「小蝶,對不起,爸爸媽媽要走了,你是姐姐,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弟弟、保護弟弟,他是我們初家惟一的香火,一定要……」
母親那絕望悲傷又不舍的眼神早已深刻在她心上,她很明白,唯有好好地照顧勇志,讓他平安地長大,才是對早逝父母最好的交代。
但,她只是一個女人,該拿什麼去照顧弟弟?
從小顛沛流離的她沒有機會好好接受正式教育,她唯一的專長就是殺人!
沒錯,就是殺人。
冷冷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她苦澀地揚起笑容……
如果,這樁任務真能圓滿完成,也許,她真的不用再繼續扮演這種角色,過著連自己都痛恨的生活了。
金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卻萬萬不能!兩千萬美元,再加上她之前的積蓄,也許,真的可以讓她擺月兌這個最痛恨的身份。
冷淡地轉過身子,她听到自己機械般的聲音︰「好,我接。」
第二章
五月十八日傍晚
賭城蒙地卡羅的夜晚是綺麗炫目的,這是個標準紙醉金迷的城市,推開每一扇門,都是令人沉迷的銷金窟。在這里,可以徹底地滿足人類好賭好強的天性。
由一家豪華賭場內走出兩名挺拔的東方男子,身形一般高大,但氣勢卻截然不同。
為首的男人雖然服飾簡單,舉手投足間卻充滿了渾然天成的王者氣勢。他嘴角掛著悠閑的笑容,但犀利的眼神卻像獵鷹,令人望而生畏。
另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則沉穩內斂,身上帶著揮不去的陰暗氣息。
「你喝了不少,我開車送你回別墅。」澤村慎也對一臉意氣風發的鞏遴風說。他是他的貼身保鑣,有義務保護主子的安全。
「不。」鞏遴風灑月兌地擺擺手,「那幾杯酒還灌不醉我,我今天心情很好,想開車兜兜風,你先回去吧!」
澤村沉著臉︰「這半個月內,針對你已經發生了兩起暗殺事件,我不認為此刻你單獨行動
會是個好主意。」
「放心,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鞏遴風還是神情自若地微笑著,完全不把剛發生不久的暗殺事件當一回事。
與其說他輕敵無知,不如說他對自己有著相當程度的自信。
「可是……」
澤村仍想說什麼,鞏遴風卻已自顧自地走到法拉利跑車旁邊,丟下一句︰「你回去吧,晚安。」然後便駕車揚長而去。
澤村皺緊眉頭。主子的意思很明顯了,今天晚上他想獨處,不願任何人打擾他。
但,身為一名盡職的保鏢,他必須跟上去!
他轉身,疾步走向另一輛跑車……
遠離市中心後,鞏遴風駕車往山區開去。摩納哥是個非常美麗的國家,許多建築物都是藝術品,而今晚他的興致很好,打算上山,開到山頂的皇宮城塞附近飽覽夜色後,再重回位于山腰的私人別墅。
搖下車窗,他以單手掌控方向盤,一手靠在窗緣上慵懶地享受山風吹拂的清涼感。他喜歡獨處,會雇用貼身保鏢純粹是養父的堅持。
雖然不習慣,但他可以體會養父他老人家的出發點是關心。畢竟,自從他白手起家,單打獨斗地成立鞏氏投信集團,連續搶了許多大財團的生意後,的確有很多人對他恨得牙癢癢,巴不得置他于死地。
他嘲諷地撇唇一笑。坦白說,目前他名下的個人資產已不只億萬美元,數字的增加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太大意義,商場爭奪戰中,他所享受的是驚心動魄的過程而不是成果。
九歲那年他被一對教育界退休的夫婦所收養,離開孤兒院到了美國,養父母對他的確很好,給了他一個全新的姓名、全新的身份。
會是個好主意。」
「放心,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鞏遴風還是神情自若地微笑著,完全不把剛發生不久的暗殺事件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