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當白月光 第17頁

被栽贓過幾回後,張蔓月也學聰明了,入口的吃食絕對不送,首飾布料之類直接由人家鋪子送貨,她踫都不踫,若與老夫人同處一室,中間定要相隔五人以上。

沒辦法,老夫人太會折騰了,一下子說頭疼沒人侍候,一下子又扶額喊暈,吃什麼都不香,喝什麼都嫌苦,鞋子不合腳也罵媳婦不孝,沒能做雙好鞋孝敬孝敬她。

張蔓月原本也想好好的和老夫人和睦相處,把她當家中的老太君看待,可是交鋒幾次後她真的累了,不想自討苦吃,于是如丈夫和女兒建議的——裝病。

不過老夫人不信,請了太醫過府診治。

可老夫人這回是真的栽了跟頭,二房夫人「病了」,而且病情告急,得長期床用藥才能延壽數年,什麼提重物、請安都不能做,要靜心靜養,更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換言之就是少受氣,老夫人的婆婆架子甭擺了。

事實上張蔓月的身子比誰都康健,一點病也沒有,她在服下女兒給的藥丸後,臉色立刻蠟黃,氣若游絲,心脈時有時無,連太醫都診脈診不準,當下判斷生了重病。

「呵呵呵,祖母那邊不是氣上了,別人都有她獨無。」娘這一招用得高明,叫人挑不出刺。

不是常說歲數大了,身子骨不中用,那麼娘便以孝為名讓老人家少受些病痛,寒瓜是涼物,真的吃不得。

「那可不,听說把前朝半人高的明月當空照青花柳葉瓶給砸了,滿地的碎瓷連在上頭走人都不行,柳花姊姊的腳還割傷了。」老夫人老說二夫人敗家花錢如流水,可她砸碎的青花柳葉瓶可值不少銀子,足夠二房半房的開支。

黎玉笛假意驚訝的睜眼,捂住嘴。「真的呀!祖母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會不會是病了?」

丫頭喜兒和她一搭一唱的點頭,「嗯!也許該請個太醫瞧瞧,老夫人畢竟年過半百了,不能諱疾忌醫。」

「好,爹回來我和他提提,有病不治會拖成痼疾。」不是愛喊頭痛腦熱嗎?一次根除。

不知不覺中,一盤寒瓜吃得只剩白肉綠皮,仍不過癮的黎玉笛咂吧著嘴巴,想著八月還有什麼水果。

柿子九月才熟,蜜梨十月……

「小姐,有南方橘,您吃不吃?」喜兒喜孜孜的現寶,好像有多寶貝似的,只有小姐才吃得到。

魚竿的魚漂往下陷,黎玉笛往上一拉,一條三斤重的鯽魚啪啪拍地掙扎,「這時候的橘子不酸?」

她光想到那味,整個嘴巴就發酸,可是又想吃。

人就是這麼矛盾,明知道酸,偏想嘗試,酸到眼楮都睜不開了又想再咬一口,嫌酸、怕酸,可卻一口一口地持續自虐。

「酸。」喜兒老實的說。

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丫頭,小時候愣頭愣腦的喜兒一點也不討喜,莊子上的孩子每一個都想欺負她,常常一身泥、一嘴傷的護著好不容易撿到的雞蛋,笑呵呵地拿給小姐加菜。

曾幾何時,那個不開竅的二愣子丫頭在黎玉笛的教下,雖然沒聰明多少卻變伶俐了,她隨手一變,手上多了幾顆一見就很酸的綠皮橘子,個頭是很大,一手最多拿一個,可是……

肯定酸呀!

「哪來的橘子?」覺得頭頂發綠的黎玉笛口齒生津,根本沒有勇氣先嘗為快,一股酸意簡直要把牙酸軟了,未食先發酸。

「不曉得,一大早有人快馬送到咱們清風齋剛弄好的側門,指名要給小姐的。」所以她就取了。

清風齋的下人不多,不習慣人侍候的黎府二房只添了幾名守門的婆子,由東嬸帶著的一名廚娘和兩個廚房雜工、丫頭十二名、小廝六名、一名熟知京城雜事的嬤嬤。

偌大的三進院中所用的奴僕還不如一名婉姨娘的月例,在老夫人的偏心下,未被允許搬進清風齋的她卻有一個獨自的院落,規模還不小,叫「挽心院」,住著她和女兒黎玉仙。

可打小被當成二房獨生女的黎玉仙吃穿用度有如嫡出,偏寵兩母女的老夫人又添置了不少她們身分上不能用的東西,光她一人的使喚下人就有兩名大丫頭、四名二等丫頭、八名三等丫頭,粗使丫頭和婆子若干。

姨娘院子的人比主母的多出三倍。

不過張蔓月一家人並不在意,人多嘴雜,還是安靜點比較好,人夠用了就不再添人,至少這些服侍的僕從是他們自個找的,有的則是張蔓月當年的陪房,其中家生子少之又少,怕是老夫人安插進來的暗手。

幾個月前從西北戰場來的張家人已經安置好了,張老太爺年事已高,告老榮養,舅老爺們分別獲得朝廷的賞賜,有賜銀子的、有升官的,有官復原職的。

而她的大舅爺承繼老太爺的官職,直接升官為從二品的輔國將軍。

黎玉笛似笑非笑的輕睨喜兒,將圓臍綠皮橘在手上轉著玩。

「你就不怕有人下毒?」

這腦子呀!一根筋轉不過來,告訴她多少回防人之心不可無,轉身就拋之腦後。

喜兒一怔,「不會吧!誰會害小姐您,我們剛到京城還沒半年,根本沒認識半個權貴人士,哪會與人結仇。」

她說的倒沒錯,一入黎府就形同囚鳥,黎玉笛出府的次數曲指可數,沒有老夫人的允許,府內的女眷不得擅自外出,除非有已婚長輩帶著,或是有人下帖子邀請過府一游。

裝病的張蔓月當然離不得府,她都宣稱病重了還怎麼出府,這不是自打耳光嗎?一旦被發現是裝的,她不孝的罪名可大了,逮到機會的老夫人還不往死里折磨。

不過黎玉笛倒是偷偷出去過幾回,反正他們有自個進出的門,小心一點總能成功,出去看看京城的繁華。

只是她真的沒有過府作客的經驗,不知是有人故意壓下邀約的帖子,還是外人不曉得黎府二房多了一名嫡小姐,總之能讓她堂而皇之出府應邀的帖子從未有過,她被仕女圈遺忘了。

「說得也是,誰會害我,可是你不能警醒點嗎?萬一是那一邊藉別人的手想給我好看呢?」

啊,權貴人士她倒認得一個,老是把下巴抬得高高,用鼻孔睨人的皇甫少杭。

想到他,黎玉笛嘴角微揚,就現在這個時節,橘子可是金貴物,還提早了一兩個月送來,一般人家是弄不到的,除了皇家,還沒幾人吃得起貢品一般的非當季蔬果,皇室獨一份。

三師哥的美意呀!叫人憂喜參半,這酸得掉牙的橘子是吃它不吃,她想著自己如編貝的牙,不想未老先衰,牙床松動。

「啊!小姐別吃,奴婢先試毒!」喜兒二話不說的剝開橘子皮,塞了一瓣果肉在嘴里。

「怎樣?」她樂得笑了。

這個傻妞,都酸得五官皺成包子褶子了。

「……小姐,會要命……」喜兒苦著臉。

酸得要命。

黎玉笛哈哈大笑的說道︰「你放心,我會厚葬你的。」

墓碑上寫——護主而亡的忠婢。

「小、姐!」喜兒兩頰泛紅的跺腳,眼眶中還有酸到打哆嗦,欲掉不掉的閃閃淚珠。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一會兒把魚殺了,我們炖鍋魚湯。」現釣的活魚,鮮美可口。

「大姊——」

听到嬌滴滴的嗲喊,黎玉笛拆魚鉤的手頓了下,全身的雞皮疙瘩一根根豎起,毛骨悚然。

「誰允許你來的?」她的胃呀!好不舒服。

小臉一閃怨妒的黎玉仙小手握了一下又松開。「我來看看大姊也不行嗎?咱們二房就兩姊妹,理應走動走動。」

為什麼她不能住進來,被排除在外?她也是爹的女兒,二房的人,獨獨她有爹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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