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月,細雨紛飛。
人跡稀少的石板街上,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在油傘的遮擋下蹣跚而行。
「娘,青兒走不動了,青兒好餓。」幼女敕的聲音來自那小小的人兒,肥女敕的小手緊拽住母親的衫子,清亮的黑眸流露出太多的渴求。
少婦立住身形,環目四顧,最後牽著女娃來到一高門大宅的檐下,收起油傘。那是一個極美的女人,布衣粗服也難掩她的國色天香,窈窕的身段很難讓人相信她已經有了一個三歲大的女兒。惟有那平日精心整理的秀發微顯零亂,就仿如她此時的心境。
面對著女兒蹲下,少婦伸出保養得宜的美手輕撫小娃兒粉女敕的臉蛋,秀目泛著淚光。
「娘,餓!」小娃兒渾然不覺即將來臨的厄運,只是覺得娘親好奇怪,干嗎一直看著她,而小肚子卻已毫不客氣地「咕咕」地叫了起來。
少婦從包袱中掏出一個饅頭遞給女娃,看著她狼吞虎咽地啃起來,珠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听到娘親抽泣的聲音,女娃吃東西的動作一僵,頓了頓,才頗有些不舍地放下饅頭,法怯地伸出小手為母親擦去眼淚,柔柔細細地道︰「娘不哭,青兒不餓了,青兒不吃饅頭。」
發覺到自己的失態,少婦趕緊擦了擦淚道︰「青兒乖,饅頭不好吃,娘去給青兒買羊肉包子。」說著,她伸手入懷將一面小金牌掛在女兒的脖子上,又取下手腕上的包袱放在石階上。
「青兒和娘一起去。」一看到娘親不哭了,羊肉包子的誘惑立時大于一切。
「不!」少婦沖動地月兌口而出,聲音顯得有些尖銳,之後看到女兒無邪的大眼,方才覺得自己未免過于神經質了,微惱地皺起眉,「青兒要在這里看著我們的東西,娘很快就會回來。」
女娃害怕娘親生氣,只能乖巧地點了點頭,蹲子坐在包袱旁,「那麼娘要快點兒回來,青兒會乖乖的。」隨即拿起手中的饅頭啃了起來,在羊肉包子還沒來之前,饅頭也算美味,在她純淨無邪的心靈中尚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欺騙和遺棄的存在。
「娘走了,青兒要好好照顧自己。」少婦話語哽咽,看到女兒對她露出甜甜的笑顏,她努力克制住擁她入懷的沖動。一咬牙沖出檐廊,進入紛飛的雨中,步履踉蹌地奔向遠處,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蒙蒙的雨霧中。
時間流逝。
一聲冷笑,一個矮胖的人影從街角茶肆中閃出,一手拾起包袱,一手拉起縮在牆角早已睡熟的人兒大步而去,漸漸地,變成一個黑點。
風輕揚,拂起漫天雨絲,只有一條流浪狗在風中瑟瑟顫抖地尋覓著食物。
第一章
葉青鴻搓洗身子的手一僵,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隔壁女人的叫喊聲驀地變得高亢,令她一陣惡心欲吐,不用看,她也知道什麼樣的畫面正在上演。匆匆起身披上衣服,她打開木門跑了出去,不想再听那污穢的叫喊。
夜,無月,黑沉沉的曠野森冷有如鬼域,唧唧的蟲鳴早已消失在冬的寒冷之中,惟有冷風吹過,在高空掀起猖狂的呼嘯。她坐在冰冷的石上,無視寒意浸入,兀自撩起右手衣袖,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小臂,上面赫然用紫色絲線綁著一把如新月般彎彎的小刀,緊貼在嬌女敕的肌膚上,仿如美麗的飾品。只有她知道──她仔細地審視它,卻沒取下來──那是一件可以殺人的東西,雖然她從未用過。
那天,師娘將她傷得比往日更重,心情大悅之下便拿了這把刀給她,並告訴她,她可以用這把刀在師父想要侵犯她時殺死他。但是結果卻是師娘被師父殺死。她也不覺得奇怪,反正他們倆一直以來便是這樣,不是你害我,便是我害你,最後是誰死,對于她來說,無太大區別。
打小開始,師娘就不停地告訴她,她很美,長大後一定會成為這個世間最美的女人。所以她喜歡想盡法子折磨她,只因想看到如此美麗的臉因痛苦而變形扭曲。師娘說,美人生下來便注定要受苦。
她不知道師娘的話是否正確,只知道自她死後,她的日子要好過得多。除了師傅心情不好的時候把她丟進蛇窟待過一陣子之外,再沒有其它特殊對待。十六歲,現在她十六歲了。她自嘲地一笑,伸手撫住自己的臉──她沒想到自己的命可以這麼長。
抬頭仰望漆黑的天空,一陣寒風吹過,引得未束的長發飛揚,她微一瑟縮,卻無離去的意思。她咬緊牙關,倔強她抵抗冬的寒冷。這里是座空谷,沒有出去的路──至少對她來說沒有。從小她就生活在這里,師父師娘時常出去,每一次回來都會帶著傷,因此,她學會了處理外傷。外面是怎樣的,他們沒和她說過,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遙遙地,一聲慘叫劃破沉郁的夜空,幽幽遠遠,令人悚然。然而葉青鴻僅是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是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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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木門,司徒行赫然坐在她的床上,肥胖的身體裹在一層華貴的布料下,顯得臃腫異常,一雙精光閃爍的小眼楮緊盯住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師父。」嬌柔的聲音在寂靜的木屋中響起,葉青鴻毫不畏懼地回視司徒行。在這里,不存在怕,她六歲時便明白了。
「過來!」司徒行眼中閃過一絲奇怪的光芒,招手讓她過去。
葉青鴻依言走進,十多年的教訓,讓她學會了順從。
她根本沒得選擇,為了生存,她學會忍耐,也學會只有听話才會令她少受皮肉之苦。
她看到他呼吸急促起來,身上的肥肉也跟著顫抖,眼中出現介于貪婪與渴求之間的光芒,赤果果地,仿佛野獸盯住了它的獵物。
曼妙無瑕的女體在昏暗的燈光下顯現出無與倫比的妖魅,司徒行沒來由地一陣畏懼,但隨即被興奮及獸性所掩蓋。
「我已經想你很久了。」獸欲的喘息夾雜著濃烈的汗臭迎面撲向她,但她僅僅是偏了偏頭,腦海中浮現出肥腫的軀體壓在女人柔美的身體上的畫面。那是她從小就一直看著的,現在那女人該變成自己了吧。
她皺起眉,壓下反胃的感覺。她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于是一直在等,等待它的到來。她並不害怕,也不介意身子給誰,她只知道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得見日落時天空變幻多端的晚霞,才能听得見風吹過竹林沙沙的響聲,才能將赤足浸進小溪感受那沁涼的震撼。她只要活下去!
「真美,就算僵硬得像木頭也勝過那些女人千百倍!」司徒行嘖嘖稱贊,誓要破除她似乖巧實淡漠的高貴的氣質。
葉青鴻本來的木然在司徒行的手觸及她的身體時驀然崩潰,強壓下去的惡心感在此刻再也控制不住,雙手不由自主地一把推開猝不及防的他,在他反應過來之前,自己已退到牆角。
她靠著墻,喘息著,那雙一向澄澈的雙瞳緊盯著司徒行,其內有著茫然與無措。她拒絕了他,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而且一點兒也不後悔。而他又會怎樣對待一個反抗他的女人?
沒想到溫馴的小兔子也有不听話的時候,司徒行明顯地怔愣了一下,但唇角隨即浮現出森冷的笑容,凌厲的目光中爆出噬血的凶光。
「好,好得很!」咬牙的聲音清晰可聞,「我就喜歡會反抗的女人,這樣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