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姐兒,發生什麼事?」此時黎仲華才發現一屋子血人,每一個都血跡斑斑。
「中邪唄!」黎玉笛用鬼神論解釋。
「中邪?」他一蹙眉,子不語怪力亂神。
「祖母故意嚇女兒的,不知哪來的雞血、鴨血,您看多惡心呀!臉上、手上,身上都有,他們逼女兒承認娘偷人,要把我們趕出府……」裝可憐誰不會,黎玉笛假意抹淚。
「真的?」黎仲華心疼女兒,對母親又疏離幾分。
「不是這樣的,二老爺,我們是真的七竅流血……」咦!血不流了,她好了,不會死了!
還想替老夫人拉攏母子情的蘇嬤嬤開口,原來止不住的血停了,她既錯愕又尷尬,好像她說謊被捉個正著,證實了做假一事。
「娘,笛姐兒再有不是也是您的孫女,您再不喜她也不要任意打罵,若是您容不下我們二房大可說一聲,我們搬出去就是了。」看到女兒所受的委屈,黎仲華有了分家的念頭,一家子住得不愉快何必勉強。
「不……」驚喊出聲的是對表哥仍有依戀的秦婉兒。
不過沒人在意她,渺小如塵埃。
「想搬出去?等我死了再說。」緩過來的老夫人拍拍佷女的手,要她別擔心,她總會想到辦法撮合兩人。
「娘……」黎仲華無奈,既然處不來何必要硬撐,緊緊扣著不放手。
「不用再說了,這府里我還做得了主,你……」幾時要把婉兒遷回清風齋,二房的人就該回二房。
這句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咦!我沒死?」執行家法的婦人此時驚喜地醒了過來,渾然不知剛打斷了什麼。
「祖母騙你的,哪會真死。」下毒的黎玉笛果斷把事兒往老夫人身上一推,讓她去承擔下人的怨氣。
什麼,居然是老夫人的杰作,真是的,差點被她嚇死!「老夫人,還要不要繼續打,打到死為止?」剛醒來的僕婦沒發現不對,諂媚的問。
打到死為止?听到這句話,原本對母親還有期待的黎仲華徹底心寒,「娘,我先帶笛姐兒回去,以後有事沒事別找我們二房,就當我們全家被您打死了。」
一說完,他帶著女兒走出敬賢堂,頭也不回。
「你……」老夫夫氣得眼前發黑,一口血從喉間嘔出,她面色發紺的握緊秦婉兒的手,讓她無法去追人。
「姑姑,人都走了,您不用裝了,您把哪里咬破了?吐得血真像一回事。」多年心事未能如願,老是低眉做小迎合老夫人的秦婉兒已經厭煩了,她覺得可靠的靠山一點也不可靠,反而處處拖她後腳。
「我、我……胸口痛……」老夫人痛得說不出話。
「胸痛就找大夫來瞧瞧,姑姑,您一會兒再裝,我叫人把二表哥喊回來。」母親生病了總不好不顧不理吧!
秦婉兒想著既然老夫人開始裝病,之後以此為由讓三兄弟到床前侍疾,到時候她就有機會和二表哥一度春風。
她想得很美,卻禁不住老夫人是真的胸痛,又嘔出一口血後短暫昏厥,等再醒過來時嘴就有點歪了。
「爹,你不怪我吧?」她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把老夫人幾乎活活氣死,可老夫人繼續活著,便是二房的桎梏,擺月兌不掉的伽鎖。
黎仲華聞言一笑,滿眼疼惜,「怪你干什麼,你祖母從年輕時就是個強勢的人,不把一切掌控在手中就不安心,她習慣當家做主,不允許別人忤逆她的決定。」
他唯一的反抗大概就是娶妻那件事,母親用不出席來表示不承認這門親事,因此二拜高堂時硬是少了一位,連隔天敬茶也佯裝抱恙,說被新媳婦克著了,讓他趕緊休了她。
「我們真的要搬出去嗎?」她在外置辦的宅子也該整理整理了,栽些花木,再買一些下人,打些花梨木家什。
輕嘆一聲,黎仲華苦笑,「樹大有分枝,遲早要搬出去的,爹有空多寫幾幅字畫去寄賣,有了銀子也有底氣。」
黎玉笛一听,頓時鼻頭發酸,覺得這個男人不容易,是個好爹,也不再像過去那樣是顆好欺負的軟包子。她輕輕地一扯他衣袖,讓他低下頭,在他耳邊耳語兩句,「爹,我們有宅子,記在娘的名下。」
「什麼!」他訝然出聲。
「買在我們待的莊子的山腳下,這些年我們都上山摘野菜、采草藥,是我們賣了人參後買的宅子,之前怕祖母知曉會索討,不許我們置私產。」她只透露一些。
但黎仲華並未看過宅子有多大,以為只是鄉下的青磚瓦房。忍著淚,他動容地模模女兒的頭,「好孩子,委屈你了,以後就充當你娘的妝奩,這事我會和你舅舅們談,我們兩方都咬定是娘家所贈,誰也拿不走,你不用擔心。」
母親不只跋扈還貪心,覬覦媳婦的嫁妝,要不是他守得快,早被拿得一干二淨了。
「嗯!」有父親擋著真好,兩世為人頭一回感受到父愛像座山,在你需要它的時候它都在。
「對了,說說你們在護國長公主府里出了什麼事,怎麼你祖母震怒到要把你打死?」
也許事不大,母親不過是藉題發揮,想把在他們身上受的憋屈找回來,嚷嚷要打死孫女是發泄她的不滿。
黎仲華沒往深處想,畢竟女兒才幾歲呀!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一定是母親小題大作了。
「不過救了兩個人而已。」她輕描淡寫。
「唔,救人是好事,爹認為你沒錯。」果然又是母親在找事情了,他二房的妻小她沒一個看得順眼。
黎玉笛用眼角瞟了父親一眼,「我救的人大有來頭,他們說是天香公主和鳳瑤郡主,兩位皇家貴人。」
「喔!天香公主和鳳瑤郡主……啊!什麼,你說誰?」他忽然大驚,臉色忽青忽白。
「天香公主和鳳瑤郡主。」可憐的爹,嚇壞了吧?
「怎麼會是她們,那兩個魔君……」驚覺失言,黎仲華把聲音壓低,「她們出事了?」
惡有惡報呀!他在心里想著。
黎仲華有不少學生吃過這兩人的虧,仗著皇家天威任意折辱打罵靈海書院的學生,不把士子當一回事,甚至當下人使喚,因此十天一休沐,有很多學生不回家,寧留在書院讀書。
「船翻了,很多人掉進湖里,她們被救上來時已經沒氣了。」也有很多人不想她們獲救吧,一腳踩進水里。
在船翻覆的慌亂之中,誰知誰踩了誰,情急之下大家只想活命。
「死了?」他暗暗竊喜了下。
「女兒把她們救了。」時候未到,閻王不收。
「干麼把她們救活了……不是,爹是說你哪來的本事,居然能起生回生?」真要命,差點說漏嘴,把心底話說出來,天香公主和鳳郡主真是禍害。
「她們只是一時閉過氣去而已,並非真正死去,我給她們各自扎針,再讓人按壓她們的胸口通氣,再叫人往嘴里吹氣,把喉嚨吹通了,氣一上來不就醒了。」簡單的CPR,但她為了讓她爹听明白,她胡謅了些東西。
黎仲華听不懂吹氣、通氣,被女兒胡說一通的話搞得有點頭暈腦脹,他只知道女兒把人救活了,雖然有些多事,但也功德無量,「你向誰學的醫術,哪天爹有個病痛就可不用找太醫了吧,家有小神醫!」他得意不已。
「呸呸呸!哪有人詛咒自己得病,你該說有女兒在,保你一生無病。」二愣子爹,腦子長壞了。
他哈哈大笑,「好,托女兒的福,讓爹到老都健壯如牛,給你做牛做馬耕福田。」
「這還差不多,不枉我辛辛苦苦的背醫書,藥王谷的醫書有上千冊……」老頭子無良,逼她每本書都得背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用枯掉的藥草來考驗她對草藥的識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