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水蓮 第24頁

她只想要一個答案,卻屢屢讓她失望,即使她已有最壞的打算,仍是希望由他們幾個人的口中得到確實的答復。

「我也不知道,這要問吉祥跟胤揚,畢竟是他們救活妳的。」甘采棠還記得那時她和柳沕微帶著吉祥在雨中躲避追兵時,遇到全身是血的她和水胤揚的情景。

思至此,她便不願對苻蓮樗的傷勢多言。

「看來你們有志一同的瞞我,這只會讓我想得更糟。」苻蓮樗擱在腿上的手掄起,重嘆口氣。

「有些事情姊姊還是別知道得好,別胡思亂想才能長命。像我,這輩子就擔心沒好吃好玩的,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哪像姊姊,一天到晚擔心這、擔心那的,病人要有病人的樣子。而病人的責任就是負責把病養好,其他一切都不該操心,知道嗎?」甘采棠說了一大堆,活似繞口令,听得苻蓮樗頭昏腦脹。

「妳在說些什麼呀!十句話里我沒一句听得分明。」苻蓮樗失笑,回頭想看甘采棠,眼角瞄到她眼泛淚光,因而更想轉身看個清楚,然而甘采棠硬是轉回她的頭,自顧自地替她梳頭發。

「采棠?」

「別動,我在替姊姊梳漂亮的頭。」甘采棠輕咳幾下,試圖讓自己的聲音恢復原有的清朗。

「采棠,妳在哭嗎?」苻蓮樗听見幾聲抽噎,于是問道。

「沒有。」甘采棠悶悶不樂的回答。

「妳的聲音听起來像在哭。」她柔柔喃道,盯著空無一物的木牆,眼神呆滯飄渺。「就算我真的殘廢了,我也很開心妳替我傷心,這代表世上還是有人關心我的。」

「這幾天天候不良,有些著涼而已,一會兒煮煮姜湯喝一喝就好了。」甘采棠梳發的動作未停,吸鼻子的聲音也沒停過。「而且我、阿沕、吉祥,還有還有最重要的是……水胤揚它也很關心妳,牠把妳放在生命中的第一。」

「我知道水胤揚它很關心我,我說的是妳,我以為妳是因為我不能行走,成了殘廢,在替我哭泣,原來不是呀!」苻蓮樗輕松自在的惋嘆。

「姊姊才不會殘廢,別這樣咒自己。」甘采棠大力的吸鼻子,手顫抖得連苻蓮樗都感受到她的心緒波動。

「果然,我就說都過了兩個月,不可能連床都不讓我自己下,原來我真的不能走了。」她久病在床,身體欠佳,不代表她的腦袋跟著變壞。

「姊姊,妳想太多了。」甘采棠連忙拭去滿臉的淚,勉強擠出個笑容。

「我背上的傷不是止了血、愈了合便了事的,我很清楚,自己在鬼門關繞了一大圈才又兜回來的,因此付出一些代價也不為過。」苻蓮樗深吸口氣,抑住累積到一定程度的傷心。

傷心,不止為了自己不能行走,也是為了沒有人肯告訴她事實。

他們都以為她太脆弱,而她只不過是想要知道真相,不希望有人隱瞞,畢竟事關她的身體,她不願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姊姊,別想了,妳是庸人自擾。」甘采棠怎麼也不願苻蓮樗由自己口中證明這個事實。

「采棠,就當我真是庸人自擾吧!」苻蓮樗平靜的模樣有種風雨欲來的不祥感。

「姊姊……」甘采棠發現自己很難安撫得了她,慌然不知所以的輕咬下唇,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和話語來安定苻蓮樗猜疑的心。

這種事她最不擅長了,她擅長的是吃喝玩樂……要她說些安慰的好听話,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釆棠,妳能替我喚水胤揚進來嗎?有些事想跟它單獨談談。」苻蓮樗揚起唇角,神態平靜。

「喔。」甘采棠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下床去找水胤揚進來。

沒多久,水胤揚急急自外頭掀簾進房。「甘姑娘說妳有事找我?」

「嗯。」苻蓮樗點點頭,眸眼含笑。

它坐上床沿,握住她的手,替她把脈,「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沒有,我知道你和吉祥的能力了得,讓我很快就能復元。」苻蓮樗話中有話的笑著,「若不是有你和吉祥,恐怕我早已成了黃土一抔。」

「甘姑娘說妳懷疑自己走不動。」它的手背拂過她頰畔,替她拂開發絲至耳後,妖眸專注地凝望。

「是肯定,不是懷疑。」苻蓮樗的手覆住它的,喃道︰「我都忘了你的手是冰的。」

「是啊,我也忘了妳的手是熱的。」水胤揚一直一直很喜歡踫觸她,想藉此感受她的存在,即使被燙傷也無所謂。現在它不需要煩惱這個問題,只需煩惱蓮樗的身體。「別想太多,好不?別再想妳是否能走,而是要想著快將身體養好,這樣逃亡也能逃遠些。」

「你愈來愈會開玩笑了。」苻蓮樗聞言笑出聲,笑出眼淚來。

「蓮樗?」水胤揚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淚珠,心痛不已,「哭吧!」

「我沒想要哭的。」她很少流淚,即使遭受到再大的打擊,她也不會哭,原以為自己堅強如鐵,竟敵不過水胤揚的柔情相待。

「我知道,蓮樗幾乎不哭。」攬住她的肩,將她擁入懷,它多希望自己能成為蓮樗的依靠,而不是她的累贅。

苻蓮樗抑不住淚的泛濫,放任自己哭泣,不再掩飾自己的害怕。「我不想變成你的負擔。」

可即使成為它的負擔,她也不想離開它。此生,它注定要背著她這個包袱過一輩子,在她有生之年帶著她,不離不棄。

「妳不是,妳永遠不是。」水胤揚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的背,將臉埋進她的肩窩,不知如何安慰她。

「以前都是我跟你說這些事情的,原來我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堅強。」苻蓮樗泣不成聲的捉著它的衣襟,不肯放手。

「事實上,我很高興。」水胤揚倍感欣慰的說。

「嗯?」苻蓮樗抬起淚眼,教淚水浸染的眸子瞧不清它的表情。

「這代表我可以讓妳依賴,也代表我不是一無是處,是吧?」水胤揚拭去她的淚,很是輕快的說。

「你很開心呵?」感染了它的情緒,她笑出更多的眼淚。

「是呀!」水胤揚坦承不諱,手不停地替她擦去淚水。

「我能不能走路對你而言重不重要?」苻蓮樗突然問道,眸里漾著企盼。

「說不重要是騙人的,但也不是真的必要。」水胤揚親吻她的額,吻去她沾睫的淚珠。

「什麼歪理!」

「不論妳能不能走路,都是我的蓮樗,如果妳能復元,我當然替妳開心;假若妳真的一輩子不能走路,我雖然難過,卻也不會過分期待。」苻蓮樗受的刀傷多處傷及筋骨,即使傷口痊愈,能不能走路還是一個未知數。「因為妳還活著,能說能笑能哭,這對我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嗯。」她依偎著它,漫應一聲。

「不過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妳怎麼想。」

「我只想著如何才不用成為你們的負擔。要帶著一個殘廢逃亡,無疑是拖慢你們的速度,即使我不想變成包袱,你們也沒人當我是,但事實上我已經是了。」苻蓮樗最為掛懷的還是直至目前為止都還在追捕他們的那些人。

「傻話,妳不是包袱,有我在,妳永遠不會成為我們的負累。我可以當妳的腳,帶著妳逃到天涯海角。」水胤揚急急告白,極不願她有這種自暴自棄的想法。「妳告訴過我,天地萬物來到人世間,不論再渺小、再無用,都還是負有他的使命。因為有妳,才讓我的存在有意義;沒有妳,我窮極一生,都只是一只妖怪,被人類欺壓、當人類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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