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留在意識里的是凡恩的叫聲︰「Selina!」
不要叫我Selina,我想……我想听到的是……弦歌……于弦歌沒有發現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求,便教黑暗給吞噬。
第六章
「Selina……弦歌,弦歌?」凡恩的叫喚拉回她的心思,她呆凝的眼眸好一會兒才集中了焦距,定在離自己眼前不到十公分的臉孔上頭。是凡恩,他的眼眸里漾著些微憂心,眉目憂慮而糾結,向來泛著笑意的唇抿直,上下開合著不知在說什麼。
那抹憂心撞進她的心房,讓她回到現實,她凝視凡恩好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看呆了,因而僵笑出聲,硬邦邦的笑聲顯示她適才有多失態。她一笑,察覺自己的頭因為笑而益發疼痛,于是她的笑聲更加的扭曲,听在凡恩耳里成了哭聲。
「弦歌,你還好吧?」凡恩不敢太大力搖她,更不敢太大聲說話。「干嘛……」于弦歌一開口,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她甚至開始發現自己的眼前有金色的星星環繞。「發生……什麼……事……」
「你被掉下來的木頭打到頭。」凡恩大而厚暖的手掌扶住她的後腦,藍眸里的擔憂加重。「你覺得如何?會不會想吐?」
「嗯……」于弦歌眨眨眼,方才看清除了凡恩之外,身邊還有辛濟清和工頭與工人們,他們圍著她成一圈,都很擔心的看著她。「好痛……」她的後腦好痛!
「廢話,誰讓你沒有戴安全帽就跟著我們跑進工地的?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凡恩頭一次用這麼正經又嚴肅的口氣跟她說話。于弦歌一愣,不知是因頭痛還是因凡恩太凶,眼眶一熱,迅速暈染了她的視界。
「我……」于弦歌的話語轉成申吟,她無力的想捉住些什麼,而離她最近的凡恩自然成為她最想捉住的東西。
「別說話,我們去醫院。」頭被砸到非同小可,凡恩語氣緊迫的抱起于弦歌,「阿濟,麻煩你了。」
「嗯。」辛濟清將手中的圖和安全帽都交給工頭後,領著幾恩坐上他那台藍灰色的AUDINEWA4。
「喂……我沒……」于弦歌的抗議無效。
「閉嘴,好好休息。」凡恩氣急的命令,臉色鐵青。
「我……」于弦歌不受威脅的還想說話,卻只成功的說了個字,其余的全被凡恩的手捂住,硬是塞吞回月復內。
她皺起眉頭,想掙扎,但一掙扎頭就痛,于是她選擇放棄,只用最不費力的眼神「殺」他。
凡恩視若無睹,還對她露出一個冒火的微笑,藍眸滿是緊迫的焦慮。
「你累了吧?休息一下,到醫院就叫醒你。」凡恩抬手覆住她的眼,強迫她休息。
「我……」于弦歌的嘴巴得到自由,才又想說話,她的頭就硬是被凡恩壓進自己的懷里,弄得她又累又痛又難以呼吸,到最後,她力氣用盡,真的倒在凡恩懷里睡著了。
接下來發生何事,她完全沒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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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腦震蕩,真是太不小心了,在工地怎麼可以讓不戴安全帽的人進人呢?」醫生輕聲的斥責讓站在他面前的凡恩低頭,受教的點頭。
「是我的疏忽。」凡恩一想起于弦歌被那根飛竄下來的木頭砸到的情景就全身打寒顫,即使是意外,仍是他揮之不去的夢魔。他的手輕顫,努力不去回想意外發生時的情景。
「是我的錯。」一旁的辛濟清拍拍凡恩的肩,與他一同挨訓。
他知道凡恩對工地的安全問題格外的重視,若不是他,也許于弦歌便會記得要戴安全帽。不過,誰也沒想到她會倒霉到被木頭砸到。「你們兩個別再推說是自己的錯了,要展現男性的情誼也不該是在醫院和我面前,算了,算了,讓她休息個兩三天,最好別做什麼劇烈運動,好好休息,按時吃藥,三天後再復診,若沒事就OK了。」醫生見這兩個大男人開始將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看不過去的揮揮手,要他們兩人在他面前消失。
「謝啦,醫生。」凡恩方展笑顏,才要沖往病房,辛濟清即時拉住他。「阿濟?」
「你還好吧?」辛濟清了然地看著他,眼眸透著關心。
「我很好啊,不好的是于弦歌吧?」凡恩覺得辛濟清問錯人了。
「于弦歌怎麼樣我才不管。」在未弄清楚她真正的目的之前,他是不會對她放松戒心的。「重要的是你。」
「我?我很好。」凡恩的笑容有些扭曲,多年前,他幾乎遺忘的那一幕,在于弦歌身上重演,一下子那些過往的事全部一涌而上,讓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
極力想掩藏,卻沒想到還是讓辛濟清看出來了。
「少來。」辛濟清大力握住凡恩的肩膀,「逃避不是件好事。」
「我並不如你想像中的堅強。」凡恩握住他的手,得到一絲支待的力量。「我不想再看見任何我重視的人在我眼前出意外。」
「于弦歌對你而言也是重要的人?」辛濟清捉住必鍵,探問。
「她很有趣。」凡恩只肯透露這一點,嘴角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哦?」辛濟清挑眉,含笑以對,「想我當初跟水水在一起的時候,也覺得她是一個很有趣的女孩子,重要的是,到最後愛她愛到不可自拔的人反而是我。」
「我又不是你。」凡恩躲掉辛濟清的問話,別過臉看四周就是不看辛濟清。
「我只是提供一下自己的經驗談,感情的事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即使你想逃想避,它該來的時候你還是逃不開。」
「我跟于弦歌之間沒有你與阿水之間那麼強烈的吸引力。」凡恩否認自己的心緒受到于弦歌的撩撥。
他只是……只是……不希望有人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如此而已……
可他心頭的劇烈震顫所為何人,凡恩清楚的很,他只是習慣性的逃避,習慣性的以不變應萬變,卻不知情勢已不容許他不改變。「嘿嘿。」辛濟清突然學起向湛雲的笑聲,臉上飄浮的涵義讓凡恩看了就心慌。
「你干啥用那種眼光看我。」他皺起眉頭,不悅的反瞪辛濟清。「沒啊,只是在看你能裝多久。」辛濟情好笑的看著慌張亟欲掩飾內心的凡恩。
失去平常那份安適自在的他,也許才是真正的凡恩‧林克,那個選擇用平靜來掩蓋一切的凡恩。
「不跟你說了,神經。」凡恩轉身往樓上的病房去。
當他的身影隱沒在電梯內時,辛濟清的笑容逸去,他走出醫院大樓,打了通電話給向湛雲。
天,凝聚灰雲轉黑,遮蓋蔚藍的澄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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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恩推開病房的門,看著躺在床上,頭包扎好的于弦歌。
她緊合著眼眸,看似沉睡,他輕而無息地接近,怕吵醒她,但她卻在他接近的瞬間睜開眼。
四目相對,他先以笑容化解那有些沉重的氣氛。
「你覺得如何?」
她這樣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女強人,模樣脆弱的像雪,好似一踫即會融化一般的讓他欲踫不敢踫。
多年前,有另一名女性也像她這樣躺在床上,蒼白而無血色的合眼沉睡著,事實上,她連僅有的鼻息也逸去,再也沒有醒過來。
凡恩的笑容隨著鮮明不已的記憶漸漸顯露而消失,無法真誠的笑出來。
「我根本沒事,他們為什麼要把我包成這樣?」于弦歌中氣十足的問。
听起來很有生氣,想來她的情況還不錯。凡恩煩憂的看著她,握緊拳壓抑想踫觸她、接近她的沖動。
她皺眉看著凡恩,窺見他藍眸里的擔心時,眉蹙得更緊了。「我又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