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溫柔投去狐疑一瞥,卻看見她心虛地別開眼,令他眉頭擰得更深了。
「何老師。」溫鐵男很嚴肅地更正這個誤會。「事實上,我只有四個兒子,老五是我的寶貝女兒。」
何碩文怔住,有好一會兒都沒說話,與溫鐵男四目對視了許久……許久……
「女兒?」
「是的。」
何碩文霎時被五雷轟頂,變成了白痴,整個人如同被點穴一般僵住不動,拿著茶杯的手晾在半空中,腦袋失去了運轉的功能。
女兒?溫小子是女的?天……是女的?是……女的?
偷瞄著荷花面無血色的抽筋面孔,一旁的溫柔,臉蛋早已染上兩朵紅雲,悄悄吐了個舌頭。
鏡子里的可人兒,有一雙堅定的眼神,每當她決定做一件事,或是立定一個志向時,那瞳眸便顯得分外閃爍炯亮。
溫柔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打扮完畢,確定妥當了,便興高采烈地走出房間。
「嗨,大哥。」
「噗——」老大溫和將口中的開水噴得滿地都是,驚疑不定地瞪著老妹。
溫柔若無其事地往前走,當要下樓梯時,看見二哥。
「嗨,二哥。」
老二溫良張大了嘴,一個不慎,忘了還有一階要踩,直接用俊臉去貼地板。
溫柔繼續下樓梯,當來到客廳時,對正在倒啤酒喝的三哥打招呼。
「嗨,三哥。」
老三溫馴呆住,啤酒溢出酒杯弄濕了桌子卻絲毫不覺,只是見鬼似地瞪著老妹。
溫柔朝大門走去,與正要進門的四哥打了個照面。
「嗨,四哥。」
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的老四溫煦,直接用響亮的撞牆聲當作回應。
溫柔很滿意各位哥哥們的反應,一定是太訝異自己的妹妹如此漂亮,才會一個個傻不啦嘰地失常,這也難怪,活到現在,他們第一次看見她化妝,又穿裙子,不驚艷才怪哩,呵呵呵——
從老大到老四,四顆頭顱擠在門口,恍若在看一部恐怖片似的,個個凸著金魚眼目送老妹的背影離去,臉上只有青紫黑白四種顏色,終于有人冷汗涔涔地開口,說出大家一致的心聲。
「完了,老妹一定是練『葵花寶典』,走火入魔了。」
溫柔的心情就像今天的太陽般熱情奔放,她踏著大步伐,雖然穿著裙子,但她的腳步跟平常一樣沒變,依然很有男子氣概,但她沒自覺,以為穿了裙子,涂了鮮紅色的口紅,自己就很有女人味了,滿腦子想的都是等會兒荷花見著自己時會有多麼驚艷。
她手上拿著一盒小蛋糕是要給他吃的,為了要謝謝他沒揭穿暑修的事,並給四哥一個補考的機會。
既然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女的,她當然也不必再隱瞞,為了他,她生平第一次女為悅己者容耶!
雖然感到害羞,但怯縮從來就不是她的處事態度,她喜歡他,也要讓他知道,勇往直前向來是她的座右銘。
她事先查了荷花的課表,知道他今天上午有擔任暑期在職班的課,所以她決定在教室門外等他下課。
不遠處突然傳來的小狽哀嚎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好死不死的,讓她瞥見了幾個惡劣的家伙,正在欺壓一只小狽。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不知是因為日子過得太無聊,還是腦筋有毛病,就是喜歡以欺負小動物為樂。
溫柔冷著一雙眼,看到這情景的學生都選擇視而不見,只因怕事,她當然不會置之不理,立刻朝那些人走去。
「喂,你們別太過分!」拿香菸給狗抽,狗不肯,硬是把香菸塞進狗鼻里,還壓住它的嘴,只準它用鼻子呼吸,有夠殘忍的!
對方朝她投來狠厲的瞪視,見她是個女的,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少羅嗦,不關你的事!」
溫柔眯著眼,看看手表,尚有時間,夠她料理這些沒品又沒水準的大學生。她摩了摩雙拳,指關節喀啦喀啦地響,咧開邪笑。
「抱歉得很,這事我管定了。」
看輕她的結果,就要有被扁的心理準備。
她……竟是女的!
啪!粉筆又斷了,這已不知是第幾根了。
何碩文冷靜地換了一支粉筆,在全班同學好奇的注目下,強撐一張威嚴的面皮,他知道自己一直無法專心,而那個害他無法專心的始作俑者,便是突然「變性」的溫煦,不,她真正的名字是溫柔,溫家最小的女兒。
自從曉得她是女生後,害他今天上課一直失常,一想到她是貨真價實的女孩子,保持心如止水似乎已成了不可能的任務,從早上開始,他不是打翻水,就是叫錯學生的名字,或走錯了教室,現在,連粉筆都要跟他作對。
他提醒自己要振作點,再這樣下去會讓學生看笑話的。
將一堆程式寫在黑板上後,他轉過身,沉聲命令︰「打開課本七十八頁。」
沒有人有動作,讓他狐疑地抬起頭,掃視大伙兒呆愣的表情,眯著眼問︰「你們在發什麼呆?」
「老師……」
「什麼事?」
「你拿錯課本了。」
何碩文一呆,這才發現手上的課本是微積分,而不是程式語言系統,黑線狼狽地爬上他的臉。
原來,一直發呆的人是他。
他一直沒發現自己拿錯課本,不過幸好這門課他已經熟到不用看課本也可以寫黑板了。
「好,翻開七十八頁。」
「老師……」
又怎麼了?他抬起頭,只見學生們有話要說卻又不敢說的表情。
「說。」他命令。
學生們面面相覷,最後終于有人鼓起勇氣說︰「這節課是AA……」
他呆愕,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不只拿錯課本,還弄錯要上的課。
中午下課鈴響,何碩文從教室走出來,他需要找個地方讓自己清醒清醒,調整自己的步調,盡快回復那個一絲不苟的自己。
才這麼想時,他便發現不遠處有些小騷動,原本還不在意,但溫柔的面孔又出現在他眼前。
懊死!他一定是昏了頭,腦子里出現的都是她的影子就算了,現在居然把隨便一個人也看成是她,那熟悉的側臉、那粗魯的動作、那生動的表情……咦?
溫柔嘴里一邊罵三字經,一邊忙著拍掉身上的髒污,架打贏了,但她的裙子也弄髒了,真可惡,這條裙子還是考上大學時娟姨送給她的禮物耶,想不到第一次穿,就出師不利地毀了。
「溫柔?」
她一頓,循著熟悉的聲音來源轉頭,喚她的果然是荷花。
「啊……老師。」她又驚又喜又尷尬地望著他,本來想讓他見到自己美美的一面,卻天不從人願,不過沒關系,衣服髒了一點而已,她的臉還是很美的。
她咧開好靦的微笑,臉上是一片嬌羞。
何碩文愣了好半晌,怔愕地盯著她暈開到嘴巴周圍的口紅,當她笑開時,變成很標準的血盆大口,而她衣服上的污痕,一見即知是跟人打架的證據。
溫柔好害羞地瞅著他瞧,太好了,他果然對自己的女裝扮相感到驚艷,不枉費她忙了一上午……啊咧~~那目光怎麼有點變凶了……啊,連嘴角兩邊都垮下來了?奇怪,他不喜歡她的打扮嗎?干麼又瞪人啊?
「你又跟人打架?」他怒聲質問。
「呃……沒有啊!」
「還敢睜眼說瞎話?」
「這……也不算打架啦,只是有點小沖突而已。」
「狡辯,明明就是打架,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整天好勇斗狠,沒有一個大學生的自覺,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萬一受重傷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