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識相和听話令他十分滿意,心里隱隱有股愉悅感,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感覺,很奇異。
吃飯時刻,最高質量靜悄悄,他沒說話,她也不敢吭聲,一心只想等吃完就快點走人,反正他也沒事了,她可以放心地落跑,為了他,她第一次蹺了補習班的課呢!
史威卓意外地發現飯菜很好吃,看不出這小不點人小手藝高,難不成有企圖?
「為什麼沒走?」一般人再好心,頂多也只會送他回來後速速離去,但這女孩卻留了下來。
「有啊,我回去拿了醫藥箱再來的。」她老實回答。
他更訝異了,她竟然為他拿醫藥箱,若是換作其它人,頂多報警或叫個救護車而已,沒有人會為陌生人惹上麻煩。
「為什麼拿醫藥箱?」他再問,不相信天底下有人這麼好心。
「幫你搽藥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還奇怪他為何多此一問,醫藥箱除了包扎搽藥還能干麼?
「廢話!我當然知道!」他大喝一聲,發現她被嚇到,不禁頓了下,收斂起火氣。「我跟妳又不認識,如果是其它人,送我回來之後就直接拍拍走人了,妳為什麼沒有?」
他的神情憤世嫉俗,口氣很冷冽,但在敵視的目光深處,似乎閃著某種熾熱的光芒。
她小聲地回答︰「因為你受傷了嘛,房間太髒,我怕你傷口會感染啊!而且你需要吃點東西好讓傷口快速恢復,加上你冰箱里食物的保鮮期快過了,不煮太浪費了。」
他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秀氣的臉蛋,若有所思。
「妳可以打電話報警。」
「我也想呀,是你說不要的嘛。」她酸酸地說,有點怪他干麼那麼凶的味道。
史威卓一方面想不到她這麼守信,一方面也听出她語帶酸味。
他沉默地喝著湯,突然一愣,似有些不信,再喝了一口,想不到這麼好喝,接著拿起筷子挾菜吃,入口的食物比山珍海味還要美味,目光終于放過她,虎視眈眈地射在每一道菜上。
睡過一覺後,他精神好多了,本來沒那麼餓的肚子被挑起了食欲,反而變得饑腸轆轆,像蝗蟲過境一般開始橫掃一桌子的飯菜。
她也靜靜地吃著,低下的目光偶爾偷偷地瞄他,雖然有點怕,但她天性善良,習慣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更何況他傷得這麼可憐。
「妳幾歲?」他忽地開口。
「十六。」
「什麼!我還以為妳是國中生哩!」
她嘟著嘴,對他的「以為」表示抗議。
「不好意思厚,本人只不過是長得嬌小了點而已。」
想不到他的目光卻往她頸子以下瞧去,眼神轉為邪氣。「還有發育不良。」
她一開始還沒會意過來,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瞧,正好落在平坦的胸部上,才趕忙用雙手護胸,一臉尷尬羞怒。而始作俑者還勾著壞壞的嘲笑,一點也不知感恩。
「吃飽了,我……我要走了。」她放下碗筷,面對這麼惡劣的男生,她一點食欲都沒有,一心只想逃離他。
他沒表情,一副隨便妳的態度。
她來到門口,回頭朝那背影看了最後一眼,告訴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本著萍水相逢的心情,打開門徑自離去。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他的情景,很血腥。
喬熙美萬萬沒想到會再見到他,明明已經換了一條路線,偏偏又遇見他,而且才隔了一個禮拜,見到他時的情況依然跟上次一樣,甚至比上次更恐怖,簡直可用殺戮戰場來形容。
他一個人對付五、六個人,拳來拳往,依然打得毫不留情,唯一不同的是,他這次好像比較厲害,雖然掛了彩,但那五個人受的傷比他嚴重。
那五人落荒而逃,不知為何,她緊繃的心也因此放松,暗自慶幸,好家在勝利的是他。
沒事就好,她思忖著,告訴自己不要多管閑事,還是趕快回家比較好,卻冷不防見到那挺拔的身影忽然之間如倫敦大橋垮下來。
他倒了!
喬熙美嚇了一跳,忙跑過去,看見他身上都是傷。
「喂——你怎麼了——」她蹲下來推他,以為他昏過去了,拿起手機就要撥電話,突然一只大掌將手機連同她玉女敕的小手握住。
喬熙美呆愕地瞪向原以為昏倒的他,回她的是霸道的眼神。
「不準報警。」他命令。
「但……」
「不準叫救護車。」
「可是……」
「扶我回去。」
「……」
她能說「不」嗎?在那冤鬼索命般的眼神瞪視下,當然是不敢。于是她再次雞婆地扶他回去,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連扶帶扛地送回住處,舉目所見,果然又是一個豬窩。
明知會被他冷語嘲諷,她還是又幫他敷藥包扎、洗碗洗衣、整理屋子、打掃房間、煮飯做菜、做牛做馬——
「喬熙美,我要喝水。」
沒注意到為何他會知道她的名字,才剛洗完碗正在擦餐桌的她,睜大眼死瞪著那個全身被繃帶包得像木乃伊的臭男生,只見他依然不改那欠扁的態度,很跩地吆喝著她,吃飽喝足後,像個太上皇坐在沙發上,茶幾被他兩只大腳丫子佔據。
有沒有搞錯?她是好心送他回來的路人,不是他大少爺的僕人耶!她知道他受傷不方便走動,但他好歹也要說個「請」吧,怎麼可以口氣那麼鴨霸,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才要開口拒絕時,正好與他轉過頭射來的視線相對。
「水。」他又說了一次,慵懶的語調就是有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她的話卡在喉間,最後還是吞了回去。好吧,算她沒膽,很識相地去幫他倒水,也不知道自己在識相什麼。
等到把水端過去後,她才倏地驚訝低呼︰「你在干麼!」
他竟然私自翻她的東西!她書包里的東西都散落在沙發及客廳茶幾上,而他手上正拿著她的考卷。
「你怎麼可以亂動我的書包!」
「數學五十九分?妳是怎麼考的?」他盯著她的數學考卷研究,一點也不管她的抗議。「不會吧?這麼簡單的題目也不會?」
她忙把考卷奪回來,一臉難堪地白他一眼。她也只能做這小小的抗議,根本不敢罵他,只好嘔血肚里吞,心里後悔得要死,沒事干麼幫這個不懂感恩又愛嘲笑別人的可惡男生!
「喲,數學這麼差,還考得上菁英高中這所名校?」他壞壞地笑道,打量起她身上代表菁英名校的高中制服。
「要你管!」她氣嘟嘟地反駁。
不一會兒,他手上居然又多了一張她的學生證。
「哈!妳的大頭照好土。」
她再搶回來,緊抿的嘴嘟得更高,以行動表示不滿,這人不但可惡至極,還厚臉皮地繼續看她的私人東西。
「嘿,原來妳喜歡這種娘娘腔的男人?」這次他翻的是她車票夾上的偶像明星照片。
「那叫斯文!」忍不住反駁了一句,她用最快速度把散了一桌的東西塞回書包里,一方面要撿,一方面又要阻止他再翻看,好不容易終于把東西千辛萬苦塞回書包里,防備地抱在胸前。
「再見!」
丟下兩個字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沒發現他冷嘲的笑容已褪去,深邃的目光緊盯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門口處,許久許久,凝注的視線依然沒移開……
第三次見到他,依然是兒童不宜的暴力畫面。
這人似乎有永遠打不完的架,而她似乎不管選哪條路都會好死不死地遇上他,活似被詛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