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禁懷疑,這人若不是異常膽大,就是少根筋。瞪著那依舊平靜死板的面孔,突然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也許他真的就長這樣。
對雕像發脾氣,根本白費力氣。
「你走吧。」冠天爵終于又開了口,好難得。
其它四人莫不驚愕地瞪著大哥。
「就這樣放他走」
「你真的要結婚?」
「娶個不認識的女人?」
「犧牲太大了吧!」
對大哥如此輕易屈服,他們皆抱持不認同的態度。
「沒什麼大不了。」語氣冰冷如斯,冠天爵掃了眾兄弟姊妹一眼,好像在談一樁買賣似的,價碼低,不放在眼里。
為達目的,結婚的確不算什麼,婚姻不過就是一種可笑的法律約束,一張徒具形式的結婚證書,對冠天爵而言形同廢紙。
「這倒是,到時把那女人關到其它地方眼不見為淨,根本影響不了你。」冠天賜明白了大哥的想法。
「如果那女人敢有怨言,恐嚇一下便成了,這種事情我最在行。」老五冠天擎頗有興趣地建議,父親找來的人都是他們的敵人。
壁凝嫣卻沒那麼樂觀。「我擔心事情沒這麼簡單,爸還特意規定了生辰八字,恐怕其中有鬼……」
「妳的意思是對方可能已經不在人世,天爵到時娶的是牌位?」想到「鬼」,冠凝玉倏地變臉,她可不想跟鬼做親戚。
其它人也加入陣營討論。
「死人不更好,省得麻煩。」
「不好!不好!離婚怎麼辦?跟誰離呀!」
「又不是你娶,怕什麼!」
「明槍易擋,暗鬼難防哪!」
「我也不贊成,請客時跑來了一些不干不淨的東西怎麼辦!」
「對呀!難道請他們吃香啊!喜宴不成了中元普渡?」
「結婚進行曲改成誦經念佛就行了。」邵更旌很好心地建議。
五道銳利眸光同時砍殺他,邵更旌身後兩位助理嚇得魂飛魄散。老板沒事湊什麼熱鬧啊!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少根筋,連帶拖累無辜的他們也要小命不保,瞧瞧!那五位羅剎快氣瘋了,會出人命的。
「哼哼,閣下還有什麼好建議?」語氣中溢滿了危險,誰都嗅得出這是火山爆發前的威脅,正常人不會回答,是的,正常人。
邵更旌擊掌道︰「啊炳對了,可以在寺廟舉行婚禮,由和尚證婚。」
「我操──」
暴怒的四人幾乎要撲過去將他碎尸萬段,在氣急攻心暴斃之前,決定先狠扁他一頓。
「住手!」一聲沉沉喝令,冠天爵阻止了憤怒的四位弟妹。
「干麼阻止我們!」冠天擎氣不過地大吼。
壁天爵冷靜地一擺手,示意弟妹們稍安勿躁。他開始明白父親找上委任這名律師的用意了,這位叫邵更旌的律師,有氣人的好本事,一張臉又正經八百得令人猜不透,找他出氣等于跟自己過不去。
「別忘了遺囑聲明。」
案親有言在先,這律師傷害不得,否則就別想得到他們處心積慮要的東西,這是父親的詭計,也是游戲,他們差點失去理性,稱了那老賊的意。
經過大哥提醒,四人總算恢復理性。好險!好險!差點上了父親的當。無法揍他,只能用惡毒的眼狠狠瞪他。
「一個禮拜後來見我。」沒什麼好說的了,他下逐客令。
邵更旌也干脆地起身,不再多說,兩位助理恍如重獲新生般喜極而泣。終于……終于可以離開這恐怖的地方了!
來時面無表情,走時也面無表情,邵更旌才轉身,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回過頭來盯著冠天爵。
「對了,差點忘了。」
壁天爵冷冷抬眼。「什麼事?」難不成父親還交代了什麼難纏的條件?五人嚴陣以待中。
「永浴愛河。」
五位冰人怔了下,面面相覷。這又是什麼難題?高雄的愛河嗎?還是另有暗喻?冰人們議論了起來。
「他的遺言?」冠天爵思考著話中的涵義,猜測是否隱藏了什麼暗示?
「你們想太多了,是我送的結婚賀詞,這是一定要的啦!」雖然新娘人選還沒確定,不過早點祝賀也無妨啦,他可是很有誠意的呢。
在被五馬分尸前,邵更旌被兩位助理倉皇拉走,火速逃命去也!而身後,遠遠傳來冠天爵怒震八方的狂吼……
第二章
她從沒想過幸運之神也有降臨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寧五妹忐忑不安地緊抓著胸口的小包袱,壓在震如擂鼓的心口上,瞪著眼前那一棟媲美皇宮的宅第,傻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兒以後就是她的家?不會吧?要開玩笑也不是這種開法,她才不信呢!
「這棟宅院是冠先生的父親留下來的,妳就暫時住下,除了負責打掃和弄三餐的沈婆外,還有兩位女佣供妳使喚,妳有什麼要求就跟我說,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呃?」邵更旌怔了下,盯著不知何時躲得遠遠的寧五妹。
「妳在做什麼?」他走上前饒富趣味地問,沒見過有人會躲在大狗後面。
藏在古代牧羊犬後頭的寧五妹可憐兮兮的眨著眼。她餓得全身上下只剩皮包骨,弱不禁風的模樣堪比非洲難民,凌亂的頭發遮住她縴瘦的臉蛋,只露出那對異常清澈澄亮的水眸,一瞬間,邵更旌還以為有兩只古代牧羊犬哩。
「妳怕嗎?」他恍然大悟地問。
寧五妹小心地點頭,依靠著狗兒汲取一絲安全感,出來迎接她的每個人臉上表情都很怪,好像把她當異類似的,而眼前這位邵先生雖然對她很好,可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也威嚴得嚇死人。
全部里面,就屬這只毛茸茸的大狗最和藹可親了。
「別怕,從今以後,妳就是這里的女主人,懂嗎?」
小巧的臉蛋抬起來,靈活的眼珠子眨呀眨的。「女主人?」
「是的,這里就是妳的家。」
「那……牠也可以是我的了?」她口中的「牠」,指的是大狗兒。
「我不確定牠能不能是妳的,不過你們可以當……朋友。」他差點說成姊妹,沒辦法,太像了,那表情、那眼神,人狗可以這麼像,也真是奇觀。
雜亂的前額劉海下,一對水靈湛眸閃著燦爛的光芒,小小的嘴兒終于揚起了笑容,是這趟驚魂之旅以來的第一抹微笑。
她出生在花蓮山上的一個偏僻村落,過著的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貧苦日子。
昨晚,阿母煮了好豐盛的食物,平常吃不到的雞腿油亮亮地橫在她面前的碗里,白米飯是往常的三倍,阿爸也沒喝酒打人。
幼小的心靈察覺到氣氛與往常不同,這是最後一餐,她知道。
昨晚阿母的話言猶在耳──
「明天會有人來接妳,妳好好听話,對方是有錢人,會給妳吃好的穿好的,人家叫妳做什麼妳就照做,知道嗎?」
從沒見過有暴力傾向的阿爸和動輒歇斯底里的阿母這麼和顏悅色過,寧五妹受寵若驚之余,用力的點頭,隨後又不安地發問。
「阿母……我去那邊要做什麼呢?」
「當小妹。」
「當管家。」
尚未串通好說詞的兩老,互瞪對方沒默契。
「當管家。」
「當小妹。」
配合對方的說詞,又來個陰錯陽差。
兩夫妻再度互瞪,若不是有比打架更重要的事待處理,老早就打起來了,反正女兒好騙,隨便唬弄一下還不簡單。
「阿爸是為妳好哩,我們家太窮了,東西吃不飽,如果妳去那兒可以每天吃雞腿喲!」
「訴啊,阿母也很舍不得咧,不過我們是真的為了妳好喔!」
畫了蛇,干脆添個足,為了減少一個負擔,就算死的也會被他們講成活的。
寧五妹明白,家中七個小孩,阿爸阿母只疼最小的弟弟,六個女兒少一個也無所謂,少一個人,其它人可以多扒幾口飯吃,上個月四姊才被送走,如今終于也輪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