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的補票妻 第24頁

吉品男終于忍耐不住了,他有趣的看著女兒。「你真的不知道?吶,我得到一個消息,說你和慕家少爺正在交往。呵呵,我說啊女圭女圭……」

顛倒陰陽,這在古代是個可致罪的罪名,而在現代,真的發生在自己喜歡的女人身上時,慕朝雪卻不知道該拿吉麗娃怎麼辦。

在發現事實真相,知道她一人飾兩角,荒謬絕倫的和妹妹進了禮堂,每天還得打電話、視訊甜言蜜語,甚至,當妹妹出現在美國,她還得在短時間內變裝一人飾兩角後,他整個傻眼,完全無法接受。

撒下了漫天大謊的她,令他無法不動怒,任何人都無法忍受被欺騙,更何況是這樣「大規模」的騙婚行為。

老太爺惜情念舊的一番心意被辜負了;他父母嫁女的心情被愚弄;甚至,那些帶著祝福前去觀禮的親朋好友一樣被唬了。

而他呢?也許是除了妹妹外,受騙最深的一個。

他承認,事情真相擺在眼前,害得他原本計劃好的求婚全然中斷,那種被愚弄的錯愕、憤怒,讓一向冷靜沉著的他一整個亂了。

隨著吉麗娃回波士頓,他一個人沉靜冷卻後,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已不再只是憤怒、被欺騙,而是一個女兒為了顧全大局所受的壓力和無奈。

不必特意求證,他也可以推測,以吉麗娃少根筋的性子,想不出什麼「妹代兄職、顧全大局」這種似是而非的計謀。既然不會是她自願,他約莫也可以知道是誰在趕鴨子上架。

吉麗娃代替兄長和舒舒進了禮堂後,不是事情的結束,而是開始,她為了不讓東窗事發,得每天打電話給「妻子」,還要視訊,更得在妻子家人面前「演」自家兄長,陪對方談笑風生,戰戰兢兢的努力不被識破……

忽男忽女變變變,在電影中搞笑滑稽的橋段,此刻他想來,卻只有對她心疼不已。

她在疲于奔命的轉換吉麗娃和吉隆坡這兩個角色時,那種害怕又不得不的壓力有多大?在面對最親密的男友時,卻有苦難言,還是把最自在、最輕松的一面展現在大家面前,心里的壓力和無助卻只能自己承受,她有多苦?

敝不得事情被拆穿時,她會那樣的痛哭,是真的忍太久,到達極限了吧?

可惜她犯的錯,不會因為他的心疼而被寬恕,起碼他家人那一關就過不了。

在一般人看來,這件事就是男方逃婚,其家人因為不願意放棄這樣的好姻緣,因此妹代兄娶成就一樁事,可就女方的家人來看,卻不是如此簡單,而會看的更深、更多。

譬如說新郎為什麼要逃婚?莫非是對這樁婚事有意見,抑或對迎娶對象不滿意?再者,為什麼準新郎都逃了,男方還要勉強以妹代娶?圖的是什麼?是愧疚、不願放棄的好姻緣,或者,只是貪圖新娘子背後顯赫的家世?

這些他想得到的可能,他的祖父、父母不會想不到。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把事情和妹妹說清楚,告訴她,事情一旦被揭穿,他們和吉家兄妹的緣分大概也就盡了,請她先和他一起隱瞞。

而他這麼提出後,妹妹當然願意幫,只是……他老覺得妹妹有其他事瞞著他。

吉麗娃做了錯事不容置疑,他也的確生氣,比起這些,他更知道他愛她,他不會輕易放手。起碼,不會因為她這個無奈、非自願性的錯誤而松手。

因為愛她,他可以為她壓下一切真相,甚至做了最不好的打算,如果哪天事情真的瞞不住了,就一起面對,一起承擔。

一個星期都沒聯絡,一來是要給他自己完全冷靜的空間思考,二來,他也想讓吉麗娃知道,這一次的事情真的很嚴重,她的確做錯了。

所以在周末假期,他忙完了自己的事後才搭車到波士頓,許久不見,除了要針對這件事好好談談外,他也訂了她喜歡的餐廳,想找個適當的時間把因為「東窗事發」而沒送出的戒指送出去。

慕朝雪走進了吉麗娃租賃的旅館,他先到櫃台登記訪客資料,然後眼尖的注意到十幾分鐘前,另有訪客造訪。

看那英文名字,是吉麗娃的父親吉品男。

可能是因為女兒代娶的事被揭穿而趕來的吧?

他本想先離開,可又想到自己想娶人家的女兒,沒有好好的打一次招呼,于禮說不過去。難得他老人家正好在波士頓,就順道見個面吧。

他上了樓,長長的走廊一間間整齊劃一的門牌,可能因為天氣熱,有些房客舍不得開冷氣,好幾間房是把門打開的。

遠遠的,他就看見吉麗娃住的那間房,門也是打開的。

他一步步的靠近,在還有兩戶的距離時,就听見有個上了年紀的男性嗓音叨叨絮絮的說——

「你真的不知道?吶,我得到一個消息,說你和慕家少爺正在交往……」

听到這里,慕朝雪原本要再往前邁進的步伐定住了。他們正在談論著自己,這時候出現豈不是尷尬?

「那……那又怎樣?」吉麗娃的臉不由自主的紅了。

「你啊你,真是承襲了我的聰明才智,才會設想得這麼周到。」

「咦?」和慕朝雪交往,跟承襲了老爸的聰明才智、設想周到有什麼關系?

「我怎麼想,都覺得你和慕家少爺的緣分也太玄了,想必你一定早有計劃,這才一遇上就成就了好事。」

「你在講什麼啦?」吉麗娃一頭霧水。

吉品男繼續說︰「也對啦,老是得女扮男裝的代替哥哥哄小嫂子,還不如自己出馬去釣親家舅。女孩子出嫁就是別人家的,老太爺再疼孫女,以後偌大產業還不是得交給孫子,你這步棋下得高明,老爸佩服!」

「早就跟你說要和這種公子哥兒交往才有幸福,你瞧,和慕家大少爺交往,以後就是少女乃女乃了,不是很好?」

「真不懂你,早知道這樣,當初相親照交到你手上,你就該點頭了啊,還繞了這麼一大圈,真是……」

「爸,你在亂講什麼啦?我才沒有計劃什麼。」老爸從以前就愛亂想,連這麼荒謬的事情都編得出來,真是夠了。

「好啦好啦,我不說不說……」

吉家父女倆並不知道,他們的談話盡數落入站在外頭的慕朝雪耳中,而他的表情,也因此由原本的輕松自在變得鐵青,垂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

他快步的轉身離開,心中狂怒的波瀾高卷,怎麼也平息不了。原來是這樣!每個接近他的女子,想得到的原來都是一樣的。

他原以為吉麗娃不一樣,結果呢?她的確不一樣,只是手段更高明。

虧他還一直說她是傻瓜、笨蛋。結果,真正的傻瓜、笨蛋,是他……

「玻璃球做好了那麼久,你都沒來拿,我還以為你忘了,要不是先收了錢,有好幾個客人好喜歡,我差點就想賣了呢。」胖老外笑呵呵的說。

他的店賣的是自制空心玻璃球,里頭的景致可以由他設計,也可以由客人自己提供,球內景觀的欣賞角度也是客隨主便。

有人做了全視景,就是球內的任何角度外面都看得到;也有半視景,其中一面用東西固定住,只看半面景。

像現在他說的這顆球,就是半視景,景只取咖啡館一角,一對男女由咖啡館開得極低的落地窗往外看,外頭正大雪紛飛……

不知道她哪來的想法和創意,很多客人看了多很喜歡,一直游說他割愛。

吉麗娃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仔細的檢查著作品。

這咖啡館一角,其實就是她和慕朝雪初遇的那家老舊旅館一角,在一次往返波士頓和紐約時,她特地拿相機去拍,再請做女圭女圭屋的工作坊幫忙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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