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九點整,餐廳打烊了;阿菜姊清潔完廚房內部已是十點多,齊珊珊檢查過瓦斯和各個角落才離開。
走出廚房,她才感到自己累了,蹣跚的踱步到地下停車場,像顆消下了氣的球,一點都不帶勁的坐在車里,慢慢的發動車子,慢慢的開車離開停車場,她的速度又變慢了,讓她工作的動力突然消失……
一整天冉在天都不在,她真的好不習慣,總覺得少了什麼似的,沒听到他穿人耳膜的魔音,沒見到他高大的身影,她的心很不踏實。
她好想見他一面,想再問他個清楚,他若要走,是要走去哪里?
但那都得等到明天!可是明天她也不保證自己就敢再開口問他,她沒有自信可以從他口中得到回答……
壓抑對他的瘋狂思念,她的車以牛速前進,就在行經南京東路之際,她的腰間開始有點不適,動手抓了抓,更難受;把冷氣開到最強,衣服撩高,希望她腰上的野獸可以平息睡覺去,可它不領情,還是啃蝕著她。
無法繼續開車,索性把車靠邊停好,身子磨蹭著椅背,痛苦到全身顫抖。
「噢……啊……」她需要一雙男子的手來救急啊!但總不能到街上隨便抓一個吧!
情急中她唯一想找的人只有冉在天,是他說她需要時,他會隨時出借他的手,她現在就需要他,可是……她的心游移在打與不打之間……
要是他沒空怎麼辦?現在已經十點半了,或許他會先來個冷嘲熱諷,那她會更加難受的。
還在躊躇,她的疹子可等不及了,癢得她想打滾,她再也無法忍受,打顫的手伸到包包里模索電話,打了電話給他,
手機鈴響了兩聲,他按听了。「喂。」
「嗯……啊……」她低吟,難受到說不出話來。
「誰?」冉在天蹙眉問。
「是我……」
「珊珊!還以為是0204!」果真調侃了她一句。
「別開玩笑……我需要你……我好痛苦……啊!」她硬著頭皮求助于他。
「你在哪里?」
「我在南京東路上,X咖啡館前……」
「我馬上到。」
馬上到?齊珊珊握著手機急喘,納悶著他怎會這麼說?他說的馬上是半個鐘頭,還是一個鐘頭?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內,她自力救濟扭磨著身子,力氣快用光了,「它」仍是和她作對,一分鐘不到,有人敲了她的車窗,她以為是「警察杯杯」來要她把車開走。
側眼一看,是冉在天,她的救星!喜出望外的開了鎖,他高大的身子立刻擠進車里。
「怎麼會這麼快?啊……我以為要很久呢……噢!」
「我就在附近。」他融入在夜幕中,兩盞幽瞳深如魔域,帶著神秘的色彩。
「嗯!快……借我手啊!」她朝他伸出雙手。
他粗糙且厚實的大掌立刻牢牢地握住她的小手;她頓時好了很多,虛軟的垂下頭去,額抵在他的手上,身子虛月兌般的隱隱發顫,就在這瞬間,她察覺他更緊密的包裹住她的雙手,給了她強烈的支撐力,今她的心起了不小的波瀾。
「好多了嗎?」他問。
她搖頭,並不希望他那麼快就放手,縱使,她好多了。
「你都會突然發作嗎?」
「嗯!」她又打顫,並不是疹子惹她,而是因為他的手好暖,光是握著就能感覺他的強而有力,給她莫大的安全感。
「這樣開車,那路上的人不是很危險?」他突然打趣的說。
她抬起小臉,幽幽的吐露心中的疑問︰「你怎會在……附近呢?」
「剛好路經此地。」
「一整天,你都在……做什麼?」
「處理私事。」他回答簡潔,毫不拖泥帶水,也讓她無法再往下問,但有件事她是一定要問的。
「你真的會離開意大利餐廳嗎?」
「早上不是說過了?」
「我是想知道……你會去哪里?」
「日本、馬來西亞,很多地方。」
是要出國比賽,拿金牌嗎?「總有個確切的地點!」
「京都和東京。」
她終于得到了明確的答案,卻是更心酸。「有人把你挖角走了……對嗎?」
「不對。」他肯定且果斷。
「那是為什麼要去那麼遠?」她眼神流露不舍,口吻也不舍。
他瞥著她郁郁寡歡的小臉,黑眸深處有兩簇欣然的火光在跳動。「冉家的老頭請求我接管他的事業。」
冉家的老頭是指……他的生父吧!必于他的私事,她再問只會踫一鼻子灰,可是不問明白,她心會飄飄的,她不喜歡心里老掛著疑問!不管他會不會冷言相待,她仍是問了。
「我可以……知道得更詳細點嗎?」她態度很誠懇,希望他沒近視,看得出來。
「冉家老頭在亞洲有六家飯店,原本經營得很好,但這幾年那老頭炒股票賠了不少錢,飯店連帶受累,快倒閉了。」冉在天看得出她是抱著誓死的決心在問他,但他可以不必說明的,這不干她的事,可他仍是說了。
他的情緒隱藏得很好,齊珊珊听不出他語氣中有沒有明顯的恨意,不過言詞間仍透露了他和父親之間,並沒有感情的存在。「他要你接管,你就答應了嗎?」
「我要他把我母親的靈位納入冉家宗祠,正式把她迎娶入門。」
他的媽媽已不在人世了……齊珊珊唇微張,腦中出現一幕淒涼又可憐的畫面,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從小沒有父親伴著成長,又沒有母親疼惜,凡事得靠自己,這之中的苦,是在幸福家庭中長大的她無法體會的。
「好可憐哦!不要傷心哦!」她很溫柔的說,抽出自己的手輕輕拍撫他的大手。
驀然,她感到他手一僵,她的手很快被狠狠地甩開,他冷笑一聲,柔和的神態蛻變成她所害怕的惡魔……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同情。」他的眼眉、他的俊臉全燃起了怒火。
她的心被燙著了。「我……我沒有啊!我只是想安慰你……」
「不需要。」他狂肆的吼她,殘酷的眼神摧毀了她小小的愛心。
她無聲的哭了,水晶般的淚順著頰滾落,瞅著他駭人的怒容,她傷心得快死掉……
第五章
「別以為你知道我的事,就可以放肆。」他聲聲嚴峻。
她再度受傷又受驚,淚潸然而下,她真的只是想安慰他而已!
「我沒有……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想表達我對你的……心疼……」
「我才不會對一個惡魔……多情。」他拒人于千里之外,怒斥如刀,銳利的刺傷她的心,她啞然的望著他,再也不敢……「自作多情」。
冉在天森然的眼眯成一線,她怕他,他心知肚明,但他從不知道她把他看成……惡魔!
「既然覺得我是惡魔,何必把自己推向火山?會不會太笨了點?」他疾吼得連車子都震動了。
風暴過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沉寂,他不再出聲,這比他大吼更讓她恐慌,她直覺他並不會輕易放過她,他憤怒的眼神更讓她感到危險萬分,突然問,他開了車門,甩上車門,沉默的離去,……
她惶然回首往窗外看,他大步往後走去,回到他的車里,沒有停留,發動車子經過她的車身,急馳而去……她動也不能動的看著他的車,直到遙遠得看不見了,她撲倒在方向盤上,終于負荷不了心痛,大哭了一場。
「可惡!」冉在天的車狂飆在台北街頭,他拍著方向盤咒罵,罵的不是別人,
是他自己,他滿腦子都是珊珊委屈到極點的淚眼,他把她弄成那樣,究竟有什麼好處?
他一直都是對她有好感的,不是嗎?他喜歡她,雖然在公事上他對她的要求一絲不苟,但在他心底,她總存在著一份無可言喻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