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真是她的職業病,忘了自己現在只是個落難記者。而她听到他們稱向豪捷為「玩家」,這個封號挺特別的,可惜她現在沒機會問他是如何擁有這個美名?
不一會兒侍者來了,「玩家」大方的拿菜單給她。「別客氣,想吃什麼盡量點。」
她微微發顫的雙手接來菜單,把菜單攤開來,原以為能好好吃一餐對她已是奢求,沒想到他會這麼周到。
一股熱流在她眼里、心底流動,她遇難流落異國,和他非親非故的,他竟一再的幫她,昨晚若不是他願意救她,她可能還留在礦區,後果不堪想象,她內心有著深深的感動。
「我會把你點餐的金額加在我的報酬里。」
啊——是她失策了!她掉過頭去瞥他,看見他藏在大胡子底下的唇掀著嘲笑,她前一刻的感動立刻被無情地消滅。
噢!她還以為他那麼善良呢,原來他早算計好了。
她負氣之下點了最貴的鮭魚沙拉當開胃菜,香烤十盎斯的羊排為主菜,副餐還點了超大杯水果冰沙,外加牛女乃泡芙當甜點。
霸王和狼主在偷偷竊笑,調侃地看著向豪捷,表情寫著——你哪里找來食量驚人的女人?
向豪捷難以回答,也點了豐富的早午餐,吩咐侍者︰「快點送來,這位小姐等不及了。」
柔逸把臉從菜單上抬起,悶悶地瞅了他一眼。
「我們要搭游艇出海了,先走一步。」霸王開口了,起身摟著愛妻相偕走出飯店。
「我們也有活動,不奉陪了。」狼主也離開座位和妻子離去;有意把空間留給他們。
向豪捷知道好友會錯意了,但他也懶得解釋自己和眼前這個小女人根本是一點干系也沒有,他不過是同情她,若不是見她可憐,他也不會打算收留她,瞧她披頭散發,衣服縐巴巴的,模樣已和他一樣不修邊幅。
「看著我做什麼?向先生。」柔逸鼓起勇氣才敢問,老實說他的目光總是令她心慌。
「我們真像山上下來的野人。」
「我們?」什麼時候她和他可以合稱為「我們」了?
「難道不是?」向豪捷倚向舒適的椅背,雙手率性地張開,擱在圓形椅臂的兩端。
柔逸這才發覺自己的褲腳全是黃土,布鞋也髒髒的,手往頭上撫觸,頭發全打結了。「我一定是被你同化了。」她抱怨。
「哈哈哈……」他大笑,蓋住他半面臉的胡子全揚了起來。
她看見他笑的時候眼神看來不那麼銳利,黑瞳像閃耀的星光,眼楮可說相當漂亮迷人,真不知他若剃去大胡子會是什麼模樣?
「你一向是留著大胡子嗎?」她問。
「只有在山上時。」
那表示其它時候應該可以看見他的真面目,不過相信她是無緣見到了。「待會兒你還要回山上去嗎?」
「回英國去。」他說得毫不拖泥帶水。
「那……我呢?」她得一個人流落街頭了吧!
「你不是要跟著我?」這句話听來不是邀請而是戲弄。
「你又不給我采訪,我跟著你干麼?」她立刻又充滿防備。
「你借了電話和傳真機後,已經得到幫助了嗎?」他問。
她搖頭。「我弟不在坎培拉,他去了西班牙,我的信用卡得等十五天才收得到,我遇到的困難都沒讓雜志社知道,唉……」而且雜志社若知道她不能達成任務,很可能會炒她魷魚,她不由得低嘆。
「那就是你目前根本沒得到任何援助了。」他明白了。
不一會兒侍者送來餐點,柔逸情緒已差到吃不下任何東西。
「怎麼不吃?」向豪捷自行開動,不忘提醒她。
柔逸被動地執起又子開動,才吃了一口,有人夸張地叫了一聲——
「唷——何小姐,我的小學妹啊,怎麼會在這里遇到你,你是怎麼回事?跌到泥濘里了嗎?怎麼看起來灰頭土臉的?」
柔逸嘴里含著鮭魚沙拉,瞪直了眼,突然打了個寒顫。
站在她面前發型亮麗,穿著搶眼的花色低胸上衣、鮮黃色的七分褲,手上還提著款式俐落的名牌公文包的時尚美女,不就是彩虹商業季刊的王牌記者李宣宣!
李宣宣是她大學傳播系的學姊,功課好,相貌出眾,外交手腕一流,為人相當高傲,她早該猜到彩虹會派李宣宣出馬了。
李宣宣冷笑,昂著下顎別開臉,不再理柔逸,轉而九十度傾身在向豪捷身邊,輕言細語,溫文有禮地說︰「向先生,不好意思,打擾您用餐,我向您自我介紹,我是李宣宣,是台灣最大的雜志社彩虹商業季刊的記者,我有向您的秘書預約想跟您做進一步的接觸呢!」
柔逸困難地咽下口中的食物,不得不佩服李宣宣,竟然知道他就是向豪捷,可見有備而來,比起她瞎忙半天,像只無頭蒼蠅到處踫壁強多了,人家出門前的準備工夫勢必是遠勝過她。她拚命祈禱向豪捷別理李宣宣,最好也像拒絕她一樣的直截了當,好讓李宣宣死了心回台灣去。
「哦!」他竟含糊地回答,還抬頭瞥她,說了句︰「坐下來說話。」
「謝謝,你真是大好人。」李宣宣露出最甜美的笑臉。
「你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
他竟然這麼說,怎麼他見到她時沒這麼說呢?柔逸心中不快地想。
「哪里哪里,能見到你一點也不辛苦啊,還感到很榮幸呢!」李宣宣笑得更明媚,一雙柳眉揚得老高。
「要不要點東西吃?」他詢問聲很溫暖,目光像是完全被她吸引去了。
柔逸如坐針氈,看著他們一來一往,心里很難過,胃開始不舒服。
「好啊好啊!」李宣宣落落大方的回答。
他揚起手召來侍者。
「我點一杯奇異果汁。」李宣宣聲音甜美地說。
柔逸見她隔著菜單,目光輕蔑地瞬了自己面前的「大餐」一眼,然後放下菜單,巧笑倩兮地對向豪捷說︰「這桌子太小了,我怕點太多,都放不下了。」
「是嗎?」向豪捷淡笑。
听著李宣宣的嘲弄,柔逸郁卒地想遠遠逃離開。她小聲地說︰「失陪了。」沒等向豪捷應聲,她直接起身走向化妝室。
她的腳步凌亂,心也亂,在化妝室的鏡子前看到自己宛如瘋婆子的頭發和灰澀的臉,心情更是糟得很。
她在洗手台前潑水把臉洗淨了,放下背包找出梳子,用力地把一頭亂發梳得筆直,但她是怎麼看自己都覺得不滿意,瘋狂地梳著頭發,直到她發現洗手台旁邊有個驚愕的小女孩一直盯著她看才停止。
「姊姊,我媽說梳頭不能太用力,會傷頭皮的。」小女孩好意地說,很快地洗完手跑開了。
噢!柔逸頹然地放回梳子,那小女孩一定是被她粗魯的舉止嚇壞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搞的,李宣宣一出現她便情緒大亂。她真怕向豪捷會被李宣宣高超的公關手腕給迷惑,搞不好他很喜歡她的甜言軟語,就答應接受采訪了!相較于她對他的無禮,他很可能會改變主意。
她並不想他被她搶走啊!
她說不出的難受,程度直逼痛苦;可是她痛苦個什麼勁兒,這小心眼的程度好象不只為了采訪,倒像是他被別人引誘去了!
她慌忙地看著鏡中的自己,連忙搖頭對自己否認,她對他沒有所謂的喜惡,若勉強要她說出喜歡,也不過是他挺身相救,她心存感激,如此而已。畢竟「美色」當前,他還能毅然救她,這樣的品德是高尚的,是值得表揚的,雖然她怕死了他的觸踫……她把臉埋在冰涼的手心。
說實話她沒忘他灼燙的吻及令她震撼的肌膚之親,她差點讓他點燃了難以啟齒的,活到二十六歲從沒人對她做過那麼親熱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