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提供了孤獨,他這個監護人遠在新加坡,不曾回國。
她從沒過問他為何不回來,既然收養她為何對她不聞不問?也許他只對她同情,卻毫無感情吧!也或許他們在最惡劣的狀況下相識,他恨透了她的野蠻無禮,于是選擇了相見不如不見。
而她是矛盾的,她不知是該謝他,還是該怨他!如果當初不是搭上他的貨車,那她也許來得及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但她卻搭上他的車,命運從此不同。她猜想,這次他突然回來,大概是要提醒她已滿十八歲,成年了,之後必須靠自己生存下去。
哼!她才不想當米蟲呢,也樂得和他月兌離關系。今晚她的學長就要載她去一家pianobar應征工作了,現下當務之急應該是加緊練習吧!
可是待會兒見了面她要喊赫士達什麼?大叔,還是伯父?她不知道他多大歲數,就連他的長相都已模糊,依稀只記得他長得很高,像棵大樹!
她心煩意亂地敲著琴鍵,嘈雜的琴韻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赫士達還沒走進屋里,就听見震人耳膜的「天籟」,從大型落地窗外望進屋內,彈琴的女孩長發及腰,一身白色的羊毛衣裙,如同天使般純淨雪白,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覺得她體態縴細曼妙,遠望過去像一幅畫,可是那可怕的聲音真是她彈出來的嗎?
避家說她考上音樂學院,他還以為她的鋼琴造詣非凡!人說「聞其音如見其人」,不知待會兒見了她會不會嚇一跳?!他開門進屋,不抱任何期待,只希望她別再像個野蠻的孩子。
妮可听見了腳步聲,中止敲擊琴鍵,緩緩地、不安地抬起靈黠的眼,望向她久違的監護人——
只見他身著深褐色的休閑服、牛仔褲,瀟灑的發型有風的波紋,他的身形和記憶中一般高大,模樣卻是英俊迷人成熟沉穩,大赦和伯父那些稱呼根本不適用于他,他是個……超級大帥哥啊!而他也正打量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十分攝人,帶著感人的電流,而她竟莫名地被那股電流所吸引,不自主地怦然心跳。
奇妙的心悸令她自己驚詫,她手足無措地起身,竟無法面對他地奔出屋外。
他嚇了天使嗎?赫士達望著妮可急于奔逃的縴柔背影,追上她,扣住她的玉臂,沉聲問︰「你要跑去哪里?」
「我……」妮可喘息,說不出話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逃開他。
赫士達不可思議地望著她靈動美麗的眼楮及精致可人的小臉,完全無法把她和當年那個野丫頭劃上等號。
若要形容她帶給他的震撼,老實說和第一次見面時不相上下,但卻是野蠻孩子和窈窕淑女兩種截然不同的極端。坦白說她的成長讓他這個「監護人」感到欣慰且莫名地愉悅。
「我有那麼可怕嗎?」他笑問。
「沒啊!」妮可脹紅了臉,搖搖頭。
「記得我嗎?」’
「嗯!你是赫……大哥。」妮可找了個合適的稱謂,說得極不好意思。
「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赫士達放開她的手臂,她那句「大哥」軟軟地敲進他的心底,真是女大十八變。
妮可點頭道︰「你要提醒我滿十八歲了,不能再受你的幫助了。」
赫士達一怔,嗤笑。「誰說的?」
「我自己想的。」
他搖頭。「我回來視察業務,還有……看你。」
「你怎會突然想到要……看我?」妮可羽睫閃動,覺得自己方才逃跑的行徑有點驢。
「突然嗎?」赫士達思索她這句話的涵義。她怎能明白五年來,她已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要管家天天以電活向他報告她的一切作息,包括她的情緒,他一直知道她處于孤獨狀態,但他工作忙碌,必須經常往來在全球各分公司之間,根本無法把她帶在身邊。
「絕不是突然。」他笑了,伸手撫撫她的頭。「我一直想看看你長大了沒。」
「你看呢?」妮可問,心底居然有份期待,沒有敵意。
赫士達收回手,凝著她清純可人的笑靨,喉頭竟一陣灼熱。「可說是……吾家有女初長成。」
吾家?他當真把她視為赫家的一份子嗎?「你也有些不同呢?」她不由得說出自己的感受。
「哪里不同?」他問。
「變成熟了,不再像初見面時那樣和我斗法。」妮可天真地說。
斗法?真是幽默啊!「看來咱們算是不打不相識。」赫士達性格地把雙手插在口袋里,風趣地說。
「好說、好說。」妮可俏皮地聳肩,赫士達難得開懷地笑了,兩人的笑聲回蕩在風中,心底都十分意外,再次重逢竟是如此「完美」。
「士達,親愛的,你在哪里?」一聲任性、驕縱且泫然欲泣的女高音飄進林間。
「呃——」笑容瞬間從赫士達唇角淡去、消失,他驀然扣住妮可的手,低切地說︰「快逃!」拉著她奔向院落盡頭,繞著圍牆到停車場。
妮可急急地被拉著跑,衣裙在風中飄揚,她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
「沒空解釋了,快上車!」赫士達打開吉普車車門,催促道。
兩人上了車,車子呼嘯的駛出大門。
「親愛的——你好沒良心啊!」那個女高音追到大門,淒厲地大叫,叫得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第二章
妮可好奇地回頭看,瞥見一個年紀和她不相上下的女孩,頭戴精致的圓帽,穿著一身老氣橫秋的仕女套裝,提著昂貴的皮包在宅邸前跺腳。
「她是誰?你為何要逃難啊?」妮可眨著眼睫問。
「形容得真好。她叫丹兒,是公司董事江太公的孫女,自從在太公的壽宴上認識後,我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簡直像噩夢!」正當赫士達加速前進,「噩夢」也駕著紅色跑車從後面追過來。
「她對你一見鐘情嗎?」妮可猜測。
「如果她有腦筋的話,就不會老是纏著我了。」赫士達輕嗤。「我可沒時間陪小女孩玩戀愛游戲。」
「她正追著你呢!」妮可回視那輛疾駛而來的紅色跑車。
「坐穩了。」赫士達對妮可說,瞬間在山路上急轉彎,車輪發出吱吱的聲音,試圖甩掉丹兒,但丹兒鍥而不舍,火速追來。
「呼——好刺激啊!」妮可緊抓著手把,長發在風中飄逸,離心力使她整顆心似乎都飛了起來。
「你不怕嗎?」赫士達瞄了眼她飛揚的神情,看見她的勇氣,也看見她眼底亮瑩瑩的璀璨光芒。
「當然不怕,可是這樣飆車很危險哩,要一路飆到山下去嗎?」妮可邊說邊回首去替他窺探敵情。「她也開得好快呢!」
「幫我個忙。」赫士達為情勢所逼。
「好,只要你一句話,我義不容辭。」妮可爽快地說。
「待會兒不論我說什麼,你都點頭。」
「沒問題。」她坐上車就表示已經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了。
赫士達放慢車速,緩緩地停車,對妮可說︰「下車。」
妮可點頭,跟著他下車;丹兒見赫士達停車,也把車停了下來,迫不及待地走向前來,以不屑且高傲的目光打量了妮可一眼,醋勁大發地問︰「她是誰?」
「我的未婚妻。」赫士達說。
「未……未婚妻?你什麼時候訂的婚,為什麼我不知道?」丹兒震驚得花容失色。
而妮可也吃了一驚,忘了點頭,直到赫士達伸出臂膀摟住她的腰,她渾身豎直,才愣愣地點了頭。
「我們很快就會結婚。」赫士達一臉篤定地說。
妮可驚悸地呆住了,她要點頭嗎?他把她摟得更緊了,她幾乎是緊貼在他身側,完全感受到他的體溫及男性氣息,她小臉酡紅,心跳狂亂,卻也十分心虛;而眼前這個叫丹兒的表情則好像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