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有某人當範本,但是陸清菀只打算拿來敷衍,並不想仔細回答這個問題,這會兒面對兩個孩子渴慕的目光,想避開又覺得不忍。
略一思付,陸清菀再三斟酌的道︰「你們爹爹是一個將軍,敵人聞之喪膽,你們說是不是很厲害?」
兩個孩子很用力的點點頭,兩眼滿是崇拜的星星。
「娘親說過,嘴巴長在人家臉上,說什麼都是上嘴唇下嘴唇一踫的事,我們管不了,當然也沒必要放在心上。」陸清菀還是趕緊轉移話題,說越多破綻越多,她越不知道如何說下去。
頓了一下,陸雲親很委屈的說︰「虎子說爹爹不要我們了。」陸雲蓉可憐兮兮的抿著嘴。「爹爹不會不喜歡我們,對不對?」
陸清菀很想罵人,兔崽子,自個兒不討人喜歡,就把矛頭指向別人……忍住,她柔聲的反問︰「舅舅喜歡你們嗎?」
兩個孩子想當然的點點頭。
「舅舅喜歡你們,爹爹怎麼可能不喜歡你們?」這句話根本不符合邏輯,但如今自動將小人帶入父親的角色,她也就理直氣壯。
陸雲驥立馬笑了,「舅舅說最喜歡我們了。」
「嗯,舅舅最疼我們了,無論我們要什麼,只要能力範圍,他一定買給我們。」陸雲蓉伸出手指一一數來,「舅舅給我們買了空竹、泥叫叫、陶響球、九連環、掛虎和大座獅、風車……好多好多,我都數不清了。」
陸清菀唇角一抽,這些東西她不是也有買嗎?有時候她覺得兩個孩子好像更喜歡「父親」,而不是她這個娘親……算了,過去四年一直缺席的角色出現了,兩個孩子難免會巴著不放,也不知道這個角色能夠在他們生命當中待多久,她又何必如此斤斤計較?
陸清菀模了模兩個孩子的頭,試著將他們的注意力從某人身上拉回來,「以後遇到不開心的事,只要想到有很多人愛你們,你們很幸福,這不就好了嗎?」
兩個孩子點了點頭,陸雲驥很懂得利用機會提出要求,「娘親,今晚我可以跟舅舅睡嗎?」
「娘親,我也要。」陸雲蓉急忙的道。
陸清菀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怎麼還是繞不開他?「娘親沒意見,可是舅舅應該不會答應,舅舅不習慣跟人家睡。」
「舅舅答應過我們,只要娘親說好,舅舅就沒問題。」
「嗯,舅舅還答應我們連續說三個故事。」
陸清菀無話可說了,一個不小心將自個兒坑了,而兩個孩子當然是開開心心的下炕跑去收拾東西,準備晚上移駕客房。
盡避順利擺平兩個孩子,但關于「父親」這個話題卻落在心上,陸清菀忍不住為此發愁,她是不是應該向孩子介紹他們的父親?雖然她對外宣稱自己是「寡婦」,但並未對孩子言明父親死了,畢竟人家沒死卻說人家死了,這很不道德,只能用「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這種話來哄哄孩子。
原主背著臭名和離離開輔國公府,因此她生下孩子後都不曾想過讓孩子回去輔國公府,其中不乏原主身體不好,徘徊于生死之間,哪有心思籌謀孩子的事,可撇開原主的想法單問她自己,其實孩子應該有權利知道自個兒的父親是誰,是什麼樣的人,至少別人問起,他們不會窘得連個影像都描繪不出來。
陸清菀走到台階坐下,雙手支著下巴擱在雙膝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
楚蕭陵沒想到今日的「夜探」可以見到她走出房間,既然遇上了,當然是大大方方過去在她旁邊坐下,「怎麼了?」
見到他,陸清菀一點也不奇怪,他每日都會過來一趟,就是昨晚兩個孩子跟他睡覺,他還是來了,待她關上窗子他就走人,她又不是傻子,還看不出他是為她而來嗎?可是他什麼都不說,她自然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怎麼了?」她懶洋洋的反問。
「我瞧你一整日心神不寧。」
「是嗎?」
「你不知道自個兒臉臉上寫著「我有事」嗎?」
頓了一下,陸清菀直起身子,「我沒事,只是有個關卡過不了。」
楚蕭陵微微挑起眉,「什麼關卡過不了?」
半晌,陸清菀幽幽的道來,「兩個孩子明明很想知道父親的事,但我只想忘了過去,對他們是不是很不公平?」
「不公平,對孩子的父親也不公平。」
陸清菀惡狠狠的瞪過去,「哪兒不公平?」
楚蕭陵毫不退縮的迎接她的怒視,「孩子有知道的權利,父親也有知道的權利。」
「他害我吃了那麼多苦頭,我為何要告訴他?」這是發自原主內心的吶喊,遭人家污蔑的時候,他沒有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是他的無情讓原主徹底死心求去。
「我……他怎麼害你吃了很多苦頭?」楚蕭陵差一點忘了自個兒的角色。「我明明遭到陷害,可是他自始至終冷眼旁觀,由著人家污蔑我,逼著我和離歸家,最後又被逼著來到這兒九死一生生下兩個孩子,嘗盡苦頭,這難道不是他的錯嗎?」
原主那麼善良柔弱,遇人遇事只知忍讓,怎麼可能因為嫉妒就謀害夫君的表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遭人陷害,然而輔國公府沒有一個人想查清楚真相,只是迫不及待抓住這個機會逼她離開。
對于那個意外,楚蕭陵有過懷疑,但最關鍵的證人是她的貼身大丫鬟,而且他立馬要離開京城遠赴西北,他擔心她留在輔國公府不久就會「病死」,他娘不喜歡她,一定會想方設法折騰她,以她當時的性子根本受不了。
「若是遭到陷害,為何不想法子證明自個兒的清白?」
「無論輔國公府,還是晉安侯府,都迫不及待想將我弄走,我一個和離的庶女,且姨娘都死了,誰能幫我證明自個兒的清白?」就算當時她穿越過來,在那種情況下,她也會做出跟原主一樣的選擇,因為繼續留在京城,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你想查明真相嗎?」
陸清菀沒好氣的賞他一個白眼,「誰願意身上有個污點?」其實京城已經離她很遠了,她並不在意真相是什麼,但是原主至死都惦記著那個冤屈,她覺得有必要還原主一個公道,還有,驥哥兒將來要參加科舉,蓉姐兒將來要嫁人,當娘的身上最好不要有污點。
「那你就應該回京查明真相,討回公道。」
「我已經和離了,想追查真相太難了。」
「我可以幫你。」
陸清菀一笑置之,五年了,該有的痕跡早已抹去,真相只怕永遠石沉大海。
「你不相信我?」
陸清菀搖了搖頭,好笑的道︰「我們好像扯太遠了。」
「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不是嗎?」楚蕭陵可不願意配合她轉移話題。
略微一頓,陸清菀點出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若是一輩子待在這兒,真相對我來說沒多大的意義。」
「那就回京。」
陸清菀再次一笑置之,懶得跟他說了,這次索性站起來,轉身準備回房。
楚蕭陵伸手拉住她,她不由得一僵,想抽回自個兒的手,可是他不放,還接著道︰「回京的事你好好考慮。」
冷冷一笑,陸清菀淡漠的道︰「京城已經沒有我立足之地。」
「皇上又沒有下旨禁你入京,京城怎麼可能沒有你立足之地?」
「有時候不需要皇上下旨,相識之人有心孤立你,你就難以在那兒立足。」原主是性子軟了點,但也是個聰明又通透的人,為何要選擇北燕州的莊子安身?那是因為看出嫡母和婆婆都恨不得她死,若她不識相,還要在她們眼前晃來晃去,她們肯定會痛下殺手,因此她離京城越遠越好,而且日子一定要過得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