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戀 第13頁

——怕啥?

——現在聖德寺的住持師父可是不惜動用官府的力量,準備挨家挨戶搜尋「聖女」的下落,甚至公開懸賞,找回「聖女」者,賞金百兩。

——百兩?他們有「聖女」的模樣?

——沒有,不過特征明顯,「聖女」是斷了腿的,所以現在每家每戶有斷腿的女孩子都要送出來教人察看、評頭論足一番……

——啐!

在听到好友們說出的消息後,荻柏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回戚家,他沒想到慕容映雪失蹤一事,竟會鬧得如此大,不僅街頭處處張貼她的畫像——雖沒有十分像,倒也抓住了她五分神韻,若見到了本人,還真會被認出。

都怪那些和尚,把一件小事鬧得如此大,唯恐天下不亂似的,而最可笑的是,達朝廷官府為了平息民怨,也加進來湊熱鬧。

所有人都瘋了,慕容映雪只不過是普通女子,只靠著以訛傳訛,就可以成為聖女,真的是太亂來。

雖說戚家僕人個個訓練有素,忠心不二,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在一百兩銀誘賞下,難保不會有人出賣映雪,雖說戚家同一般尋常百姓家不同,可若是映雪被人找到,又驚動到朝廷,說不定會牽扯出映雪和戚家不尋常的關系,繼而抖出大姊宮荻蘭的事情……這樣一來,戚、宮兩家……光是想到,就足以讓人冷汗直流。

何況,雖不想深究,但此刻心中卻充斥著一股強烈的念頭。

想見她,想看到她的人,想听到她的聲音,想知道她此刻是否安然無恙?是否眨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用那迷人的聲音,天真無邪的態度,述說在大漠生活的一切?

她就像一團溫熱而且充滿光亮的火焰,輕易驅走了長姊離家所帶來的思愁和掛念,令人忍不住想親近她。

在听見王棋和重元的話後,他才警覺到,此刻她正陷入什麼樣的危機,而他從小到大,從沒像那一刻感到那樣恐懼,胃直直往下落。

頭一次覺得生命中出現了不可掌控的未知。

幾乎忘了一切,心急地立刻驅馬奔回戚家,當他在蓮池畔看到她時,一顆心才定了下來,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處凝視她,品味著那無以言喻的滿足感,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其它的事——

她在干麼呀,為何要對著空氣亂揮手?他皺皺眉頭,緩步朝她走過去。

「映雪!」

誰知她聞聲並不回應,反而閉上了眼,伸手捂住耳朵。「慘了!怎麼不光是臉,連聲音都出來了?我完了、我完了……」

聲音太小,沒听清她在嘟囔什麼,不過,實在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堵住耳朵……是不想听他說話嗎?走近她,距離不到一步。「映雪!你在做什麼?」刻意地,在她耳邊大吼,好確定聲音是真的穿過手掌進入了她的耳中。

「哇!」她猛地張開眼楮,大叫一聲,身子往後跳開,眼看要跌進蓮池,在千鈞一發的剎那,荻柏穩穩扶住她的腰,讓她不致落下。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彼此的氣息清晰可聞。

「你是真的?」映雪有些眩然地問道。

荻柏蹙眉。「哪來假的?」

手掌平貼在他的胸膛,怦怦!怦怦!溫熱的氣息,跳動的心聲,在在說明了一件事——他是真的,不是她憑空想出來的。

輕吁口氣。「太好了,要不,我以為自己不正常了。」

荻柏不解,但念在兩人仍在蓮池畔,而且差那麼一點點就會跌進池中成了落湯雞,有力卻不失輕柔地將她攔腰抱起,退了好幾步,直到安全處才將她放下。

「到底怎麼了?」

「沒有啦!有……有蚊子。」她哪好意思說他的臉就像蚊子一樣,東冒一下、西蹦出來的,擾得她心神不寧。

「蚊子?」看到她臉龐脹紅得像隻果一般,讓他覺得既納悶又有趣,怎麼看都看不膩。

「是呀!這里有水嘛,小蟲子都……都喜歡過來這邊喝水。」不敢正視他的臉,慌亂地說道。

他微扯嘴角,不再追問下去,引著她,兩人走向畔旁的亭子。

走在他身邊,她奇異地感到不安,心跳加快,有好半晌,她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才好。

「現在整個城里都在找『聖女』!」

他的話令她猛地抬頭,整個人清醒過來。

「找……找我嗎?」

「嗯!」

「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成了一個傳奇。」

在听完廟里師父是如何費心費力散財的找她後,她不禁又氣又急。「可我不是!」那些白花花銀子,可救多少人呀?

「人一向只想看到他們想看的,而不在意真實是什麼。」他同情地望著她。

映雪咬著下唇。「怎麼辦?那……我再待在這,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過得要更加小心,這段時間,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荻柏靜靜地說道。

孰料,她卻搖搖頭。

「你不?為什麼?」驚異地,沒想到她會拒絕。

「這是我自己闖下的麻煩,應該由我自己來解決。」小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倔強。「當初要不是我為了想要平安到達汴京,而故意讓他們有那樣的想法,也不會有今天的是非。」

他抱著胸。「那你打算怎麼『解決』?」

「當然是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他們不會听,也不肯信的。」

「那……就繼續躲起來。」說到最後,聲音都變小了,她煩惱地皺起眉頭。「唔!等等!讓我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別的好法子。」

對天翻個白眼,他敲她記爆票。「你再繼續『等等』吧!到時可別連說都來不及說。」

她對他扮個鬼臉。「才不會咧!船到橋頭自然直,世間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誰告訴你的?」

「我師父說的。」

這下荻柏沒轍了,微微搖頭,唉!姊啊!你可真是教了個好徒弟,好吧!那就來「等等」。

☆☆☆

「弟弟堅決不肯讓皇帝姊夫為他選婚,為什麼?」戚家老二荻蓮拭去臉上的淚痕,將心思從姊姊轉移到弟弟的身上。

爆霓裳搖搖頭。「那死小子說什麼,才不要跟你一樣,讓閨女被皇帝押著嫁給他,到時怎麼可能會給他好臉色看?說不定還會被人休掉,然後還不見得會有好結果。」畢竟這世上沒幾個男人被老婆休了還有求和的雅量,除了……她那與眾不同的二女婿。

荻蓮俏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紅,咬牙切齒的。「這家伙,看我待會兒不撕爛他的嘴,讓他明白什麼叫『姊尊弟恭』。」竟敢拿她的糗事做文章,活得不耐煩啦?

「自己沒做好榜樣,也別怪他這樣鬧你,算啦!現在我不急了。」霓裳露出神秘的微笑。

荻蓮先是不解地睜大眼楮,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您是說『她』呀!」她站到窗前,看著那對正在涼亭下說話的身影。

「覺得她如何?」

「嗯!蚌性爽朗、天真,我挺喜歡她的。」

「我們也是,這些日子若不是她……」說到這,霓裳輕搖頭嘆氣。「不提這,這孩子心性不錯,刺繡方面又深得你姊的真傳,雖還比不上荻柏,但也不差了,你看,這樣好的女孩,上哪去找?」

「話說得沒錯,不過弟弟他?」荻蓮對這個弟弟的脾性知之甚深,他一向知道自己要什麼,絕對不會輕易受人擺弄,但,也有個怪拗性——「他一向不愛被人逼,愈逼他走東,他就是會給你走去北方。」完全不按牌理。

「我哪會不知,哼!那死小子以為我不曉得他和他那群狐群狗黨攪得好事,讓所有閨女都退了媒人婆的提親。」霓裳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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