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情霸王 第6頁

突然,床上一抹折射的光攫住了他的視線,黑曜朝床走去,將絲褥撥開,發現一柄半斷的刃身赫然躺在他剛剛離開的枕邊。

黑曜將它拾起,劍眉一擰。

「皇上,怎麼了?」黑曜突然的舉動讓小埃子覺得錯愕,好奇地上前觀望,那平白無故出現的刀刀讓他頓時睜大了眼。「凶……凶、凶器?有刺……嗚——」

早有先見之明的黑曜衣袖輕輕一拂,搶先一步點住了小埃子的啞穴。

雖說頭痛好了許多,但听了小埃子的響徹雲天的嘶喊後,難保不會復發。更何況,「刺客」這個名詞要讓他一喊出來,全夌嵐宮中的侍衛怕不全往這清昊宮聚集了?黑曜瞥了小埃子一眼,又將視線轉回刀刃上。

小埃子苦於不能言語,只能拚命指著自己的喉頭,在發現黑曜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片斷掉的刀刃上頭時,哀怨地抿著唇,黯然退至一旁。

這鋒利的斷刀從何而來?黑曜翻弄著刀身。如果真是刺客,早在他因醍醐香醉得不省人事時就該要了他的命,為何會留下一把斷刀,而他卻毫發無傷?

黑曜擰眉,企圖將昨夜失落的回憶找回。一早的藥性讓他無暇也無力顧及其他,而如今細想,才發覺,狀似無事的一夜,其實是隱藏了許多玄機。

初晨乍醒時,他第一個感受的不是那折騰人的頭痛,而是一股……失落感,一種懷中空蕩蕩的失落感,仿佛曾經緊緊擁有,卻又完全失去的空虛。然而,那種感覺在他心頭只是一瞬間,當時,緊隨而來的頭痛立刻分散了他的注意,讓他無暇細想至今。

掌中、懷中,似乎還殘留著細膩的觸感及微溫,黑曜眉宇愈蹙愈緊,這種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他向來不是那種會被幻想而限制感覺的人。這一切,絕不是出自他的錯覺。

湛墨的眸子閃過犀利,黑曜坐上榻沿,想在事發現場找出蛛絲馬跡,卻發現一縷若有似無的香氣縈繞鼻際,清新淡雅。黑曜心頭大喜,傾身貼近絲褥,香氣愈漸濃郁。

昨晚,他的懷中,確實有人存在!黑曜雙眼略微眯起,有誰會趁他昏迷時跑來與他共榻,臨走前卻留下這片刀身,惹人疑慮?

「小埃子,昨晚有誰來過?」黑曜回身看向小埃子,卻見小埃子一臉淒楚地望他,指指自己的喉頭。都忘了剛剛制住小埃子的啞穴。黑曜啞然失笑,凌空一彈,無形的氣劍化解了他加諸在小埃子身上的約制。「說吧!」

「咳……咳……客……」小埃子咳了幾聲,將方才頓在喉中未竟的字吐出後才有辦法說話。「回皇上的話,昨晚除了小埃子和其他兩名小太監外,就只剩一名宮娥留下來服侍您了。」

「她的名字?」黑曜臉一沈。一名宮娥?諒她有多大的膽子敢踰矩,或許是另有其人?

「喚做水浣。」皇上怎麼會突然問起浣姑娘?小埃子答道,兩道小眉卻不解地皺了起來。

「水浣?」黑曜將這個名字放至舌尖輕輕咀嚼,思忖半晌,俊傲的臉龐已回復以往的冷靜如昔。「上早朝吧!」

「是!」這句話讓小埃子不敢再多問。皇上首次上早朝,他怎麼敢耽誤?連忙搶上前拉開門,在門邊垂手低頭恭候皇上離去。

黑曜往外走出,又突然回頭。「這件事不準傳出去,知道嗎?」

「是!」小埃子愕然。他都還沒問那刀子是怎麼一回事吶!

不過既然皇上都特地交代了,縱有滿腔的疑問,諒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與人商討。小埃子只能忙不迭緊跟著黑曜身後亦步步趨,走出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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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堂中,新王上任的黑曜,臉上森冷的怒氣已高至臨界點,青白怒焰狂熾地自黑眸向外燎燒,延燒到階下眾大臣的臉上,化為蒼白的臉色和豆大的汗珠滾落,緊繃的氣氛沈悶地壓在心頭,讓人連大氣也不敢吐!

「你說,太上皇在今晨寅時就和皇太後雙騎出了夌嵐國?」黑曜詢問階下一名跪倒在地的侍衛長,口氣平穩,然而在場人士都清楚感受隱含其中的張力,已到了一觸即發的程度。

「是。」那名侍衛長垂首應答,那武將相貌的粗獷容顏,如今卻只能用膽戰心驚四個字來形容。見過多少大陣仗都不曾心生畏懼的他,如今卻在一句問話下,冷汗直冒。

「而你,竟不曾阻止他們?」黑曜握緊椅上扶手,臉色愈沈。

喀嚓一聲,在初上早朝的第一天,為新主重新打造的龍椅當下宣告肢解,扶手與座椅分家。這個情況很好笑,但底下噤若寒蟬的一班大臣,卻完全笑不出來。

「臣試過,但……」冷汗滴落,卻不敢伸手去拭。

太子登基大典隔天,天還沒亮,太上皇就與皇太後身系著包袱出宮,再怎麼笨的人也知道情況不對。他趕緊上前盤問,卻遭到太上皇用拉東扯西的呼攏戰術來搪塞,但盡忠職守的他,即使對象尊貴如太上皇,依然不肯輕易放行。

最後,太上皇眼見天就要破曉,怕行動敗露,居然出手點倒了他!那點穴動作快得無與倫比,他根本來不及防御,就這麼跌坐在地,僵直了身子。太上皇在臨走前,口中念念有詞,大抵是些要皇上乖乖地別生氣之類的話,最後扔了塊免死金牌在他腰際。穴道被制的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騎揚長而去。

難怪昨晚父皇一直灌他酒,末了還用重量的醒醐香侍候;難怪宴會才一開始母後就藉口疲累回房,原來連沈靜的母後也是幫凶!黑曜眼一眯,為雙親的共謀震怒不已。

那塊免死金牌父皇該自個兒留著,等到他玩膩了想回夌嵐時讓自己用,免得到時沒人救他!黑曜看著那名侍衛長頸上掛的免死金牌,心頭不禁狂怒地咒著。

「微臣失職,願請死謝罪,以擔其責!」侍衛長以額抵地,引咎請罪。

這件事,輕可以皇命難違帶過,重則可以殆忽職守、把關輕忽的罪名扣上,唯一斬刑!眼見皇上如此盛怒,死罪是逃不了了,乾脆自動請罪還能得個磊落果決的英名。

「誰說你有罪來著?」他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胡亂遷怒的人嗎?黑曜深吸口氣,將狂燃的怒氣壓下。冤有頭,債有主,這些憤怒將積存到父皇回宮後再一一地加以回報!

「皇上?」那名侍衛長惶愕地抬頭。

「你先下去吧,從寅時僵至卯時,這段時間也夠你受的。」黑曜振袖一揮,示意他先行退下。「宣令下去,不準將這件事傳出。」

「是,臣領旨,謝皇上。」侍衛長喜出望外,躬身退下。

方才因怕被怒火波及而一直低首的眾大臣們,直至此時才敢抬頭,只見龍椅上端坐的,又是平日器宇軒昂的俊偉男子,松了口氣的嘆息聲小小地在議事堂里此起彼落。

也難怪皇上會那麼生氣,按照夌嵐傳承律例,新王登基,需由太上皇從旁輔佐至少一個月以上才可全權操控大局,而如今皇上才剛繼位,就慘遭太上皇拋棄。但,他們唯一沒料到的,黑曜狂燃的怒火不光只為了黑韶不告而別,讓他最不能接受的,是黑韶竟然用藥陷害他!不過,這一點,可不是階下那些大臣可以領略的。

就算皇上能力再強,面對繁雜的國事,也會應接不暇啊!一些守舊的大臣們紛紛搖頭,對於黑曜獨撐大局的未來並不看好。

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個時辰內,懷有這些消極看法的大臣們完全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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