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惶惶然的抬起頭來,原先想好的台詞全忘了,唇瓣還微微顫抖,「呃……我……」
在心中無言地嘆了聲,歐陽祈吞下嘴里的那口三明治後,跳出來替她解圍,以免老爸把這個活寶給嚇壞,他就沒得玩了。
「爸,你一直盯著她,她怎麼吃?」
對于女伴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已經是習以為常了,因為他歷屆女友們只要見到他老爹,都是這種模樣,甚至有人當場昏倒。比較起來,她還算是最處變不驚的一個。
歐陽武揚揚眉,半眯著眼,「是這樣的嗎?」
他很勉強地裝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只不過他的演技比起他兒子,實在是天差地遠,因為那種強裝出來的善良,看起來倒像是看著一只待宰肥豬的屠夫。
但這也有好處,逼得品嘉不表態都不行了。
她尷尬的擠出一抹笑,緊張的觀察歐陽武的反應,小心翼翼地微點了點頭。
這個不知什麼幫的幫主,會不會像電影里的黑道老大,因為她誠實地點頭就動怒掀桌子,或隨手抓個東西就砸向她啊?屋子里里外外不知躲在哪的三千個兄弟,會不會也拿著刀就沖出來殺她?
不想還好,越想她越是害怕,這會兒連腳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雖然她昨天才一連遭受到幾個重大打擊,雖然她現在可以說是負債累累,雖然她沒有親戚朋友會發現她失蹤……但好死不如賴活著,人活著總是有希望,天知道下個星期她會不會中樂透?
她還年輕貌美,又有誰能肯定她不會突然認識個白馬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她還不想死啊!
正擔心不已時,歐陽武開口了——
「你們吃吧!我去看看我的鴿子。」語畢,他即刻離開,那一排身著黑西裝的男人也跟在後頭走了。
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黑壓壓一片人全走光了,寬大的餐廳頓時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們,還有個慵人里里外外穿梭忙碌著。
沒有掀桌子、砸杯子,也沒有兄弟拿著刀沖出來?
她完全不能理解,「就這樣?」
「不然你想怎樣?」歐陽祈繼續吃著剛送到的沙拉,「戲演完了,難道你還想有人鼓掌叫好?」
這一切本來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對于父親那些派頭、陣仗,早已是見怪不怪。
被他這一反問,品嘉著實怔了怔。也對,不然她是想怎樣?
「快吃吧!」
「喔。」
壓力一去,胃口也就開了,她老實不客氣地佔據了面前的一堆食物,然後分批將它們一一吞進嘴里。
吃過早餐,他果真帶著她離開那間令她坐立難安的屋子。
不過,他倒也沒放她走,因為連她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來,有三台車從他們一出大屋,便遠遠地跟在後頭。
一個小時車程後,他帶著她回到都市計畫區里,一棟因住著許多有名人士而聞名的大廈。
扁只是踏進這屋子,品嘉便可感受到這間房子與她那間小屋的價值,是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
不談地點、不講裝潢,這間房子光是玄關,說不定就比她剛燒掉的那間小套房還要大了。
他沒有發覺她心中的震撼,嘴巴一努,「如果你要報平安,那邊有電話。」說完,逕自走進房里拿文件。
隨著他的話語,她將視線挪向沙發旁的電話,心中不禁有些隱隱的傷感。
她能跟誰報平安啊?
無親無故的,昨晚被綁走還怕沒人報警,此刻月兌了困,她能打給誰?
她多盼望有一個家啊!
一個普通的小屋,里頭滿載著快樂的笑聲,也許擠,可卻充滿著溫馨……
正出神著,他已走回客廳,一邊收拾公事包,一邊說︰「對了,我還沒問你,你今天要上課嗎?」
經他這一問,品嘉的思緒飛回了現實,「上課?」
「你以為我真的相信那幾個混混的話,把你當成酒店里的小姐嗎?」他眉毛一挑,挺帥氣的,「一看就知道你還是個學生,不過今天外頭應該還是有人看著,你恐怕得先請幾天假,如果擔心功課趕不上進度,我再幫你請家教。」
品嘉頓了頓,懷疑的望向他,「你到底以為我幾歲?」
幾乎不用多想,歐陽祈說出個數字︰「十八!」
她不知道到了這個年紀還被人當作十八歲,是該哭還是該笑,但她並不喜歡,總覺得那是自己不夠成熟,才會給人這種感覺。
她的沉默算是一種回答吧!
頓時,他有些慌了,連忙丟下公事包跑到她面前,抓著她的肩膀,有點膽顫心驚的問︰「你……你該不會連十八都沒有吧!」
天啊!他居然和一個未成年少女在房里過了一夜!若是他早點發情的話,都能當她爹了!他怎麼可以呀!
他才不像有些男人對小女生有特殊偏好,還說什麼「吃幼齒補眼楮」,若只是要年輕貌美的,只要他略略放出點風聲,外頭多的是這樣的女人巴上來,他也不會拖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了。
他要的是一種個性、思想上的契合,全心全意信任他,除了待他好之外,還要愛屋及烏,也能把他家人當成自己家人的女人。
幾年前,曾經有個女人讓他動過想婚的念頭,只可惜,他的背景太復雜,對方的家人無法接受。
到後來,兩人漸行漸遠,終于協議分手,而對方,輾轉听說也有了新的對象,就如同她家人所期待的,擁有簡單的家世、穩定的工作,可想像將來除非有什麼不可抗拒的重大變化,否則應該是一生平順無波。
他這一番話把她氣到無力,「我是女圭女圭臉,個子又比較小,但也不至于看起來連十八歲都沒有吧!」
歐陽祈先松了口氣,不是就好。
他拉張椅子過來坐,「你到底幾歲?」
她老老實實的回答︰「二十七了。」
一听到這個數字,他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幾遍,然後下了個結論︰「我不信!」
她怎麼可能有二十七?
嬌小的她約莫只有一百五十七公分,骨架縴細,一頭清湯掛面的直發,穿著簡單的毛衣與牛仔褲,初看一眼,不知情的人說不定以為她是國中生。
「啊咧!」品嘉的臉都綠了一半,「不然你要怎樣才信?」
「身分證。」他很實在。
「昨天被偷了,與皮夾一起遺失的。」
他當場臉一沉,「被我爸那些小弟偷的?」
若是的話,他馬上打電話叫他們送來,還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不是啦!在遇到他們之前就不見了!」雖然倒楣透頂,她也不會遷怒于人或故意栽贓。
他遲疑了一會兒,「你昨天皮夾被偷,然後又被綁架?」
有人這麼倒楣的嗎?
「你少說了很多樣。」他所知道的不過是七分之二而已。
「什麼意思?」
她先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很輪轉地噴出一串話︰「我昨天先被老板娘炒魷魚後來摩托車被偷回家時房子失火然後皮夾不見接著包包也被搶然後被狗追還被人綁架——」說到這里,她陡然停住,深吸了口氣。
本來還覺得她挺倒楣的,頗為同情她的遭遇,可听到後來,歐陽祈完全失去控制的大笑了起來。
哪有人倒楣到這種程度的?又不是寫小說!
他的笑聲讓品嘉感到不悅,「喂!你笑什麼嘛!我還沒說完咧!」
他又笑了好一會兒,才硬逼自己閉上笑開的雙唇,「好好好,我不笑,你說、你說,請繼續。」
她惡狠狠地瞪著他,「最後,我還被壞人欺負!」
他怔了怔,「誰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