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將軍 第22頁

此話引來她的注意。「方丈觀過他的面相,知他仕途光明,那麼——姻緣呢?可否成就美滿姻緣,與妻子恩愛白頭?」

「這孩子夫妻宮倒也奇特,是雙妻命,重情,也重義。雖是苦難重重、年少刻苦,但命底並不差,施主不必過度為他擔心。」

雙妻命嗎?另一個應是岳紅綃吧!如此她便安心了。

由普寧寺回來後,突然明白自己該怎麼做。

她不眠不休,連夜趕工,親手為他裁制紅蟒袍,正如那年,他佛前祈願、做盡雜差只求她幸福的心情,那種全心全意,要對方歡喜的心情。

這是她的祝福,一針一線,全是她的祈願——衛,願你平安,願你人生順遂,願你夫妻恩義長存,攜手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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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鑼鼓喧囂,賀客雲集。

這場婚事,一對新人來頭都不小,新郎官是朝堂之中舉足輕重的一品官員,新娘子則是與皇上同胞所出,所有皇女中身分最為尊貴受寵的嫡長公主,再加上由皇上親自主婚,這是何等的榮耀恩寵,硬是辦得熱鬧風光,備受矚目。

直至入了夜!|

新郎官被灌上數杯黃湯,不勝酒力,眾人這才放過他,將他攙扶進了新房。

「駙馬怎會醉成這般?」新娘子幫著將他扶上喜床,微蹙眉心看著不省人事的新科駙馬爺。

「這個……大喜之日,一時高興,難免失了節制多飲幾杯。」灌醉新郎官,害得新娘子春宵虛度,深怕公主怪罪,連忙說了幾句吉祥話,匆匆告退。

她自行除去沉重的珠玉鳳冠,不惜尊貴之身為夫婿月兌靴,擰了巾子擦拭他被酒氣醺熱的面容,再為他寬衣,侍候得他舒適安睡。

而後,她輕聲一嘆,熄了燭火,輕巧地在他身畔躺下。

當一室陷入黑暗,他似有若無地低吟了聲,背過身去,緊閉的眸子悄然睜開,落在角落被褪下的那襲紅蟒袍。

岳紅綃交予他時,只說了一句話!——是故人的一番心意。

他有幾個「故人」?言下之意,不說自明。

小姐,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他在心底悄聲低喃,或許是酒氣、或許是深沉夜色,將他眸底燻得一片迷離。

同一個深沉夜色下——

梅映宛倚在窗前,長夜未眠。

今晚的月色,好亮,好美,月圓人圓。

這是他的洞房花燭夜,人生最重要的時刻,身邊伴著他柔情似水的妻,度過最旖旎溫馨的夜。

她閉上眼,心房酸疼,也有了卻一樁心事的釋然。今後,將有另一個人,會去疼惜、珍視他——

砰!房門被重重踹開,彈向牆面,發出不小的聲響,她完全不受驚動,連回頭看一眼也無。

「你走錯地方了。」

「走錯地方?」杜天麟諷笑。「你不是我杜某人的妻子嗎?這不是我的房間嗎?我哪里走錯了?」

「你有數不清的侍妾,這座府邸多的是地方讓你睡。」她眼也沒眨,聲調冷寂如冰。

早在他一次又一次算計衛少央時,她便對這個丈夫心冷絕念了。當看見衛少央性命垂危的那一刻,她是真的恨他,只要思及他幾乎害死了衛,她便怎麼也無法原諒。今生她只求看著兒子安然長大,守著一方寂寥院落,平平靜靜度此余生便夠,不欲與他多做糾纏。

杜天麟哈哈大笑,笑聲益發尖銳。「怎麼?和衛少央睡過幾次,就真以為自己是他的女人了?連踫都不讓我踫一下,想為他守節?別笑死人了!你梅映宛算是個什麼東西,他和你玩玩罷了,人家可是駙馬爺呢,多麼高高在上,尊貴無比,你哪一點比得上公主?」

「出去!」對這種人,多說一句都是浪費。

「我偏不!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愛怎麼對你便怎麼對你,旁人管不著,衛少央更管不著!」一把扯住她,狠狠甩向床鋪,欺身向她。

「你放開我,要發酒瘋到別處去——」滿身的酒氣噴上她的臉,她皺眉,使勁掙扎。

他沉重的身軀壓在她身上,她逃不開、更避不掉他野蠻侵犯的行止。

「你做什麼!杜天麟,住手,我叫你住手——」

杜天麟不顧她的掙扎,撕裂她的衣裳,像頭失心瘋的禽獸,毫無理智地撕裂她、啃蝕她。

屈辱與疼痛間,她閉上眼,兩顆清淚靜靜滑落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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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樁婚事,許多好事者其實抱持觀探之意居多。

表面上好听來說是「百年良配」,但明眼人也知道,這是皇室為籠絡他、確保他絕無貳心的政治手段,否則大將軍擁兵自重、造成國勢動亂的先例,不是沒發生過。

換句話說,這樁婚事,也只是各取所需罷了,能有多少感情?

再說,放眼歷代以來,公主下嫁的婚姻,有幾樁得以圓滿?原因大抵出在皇室嬌嬌女天生的氣焰,而身為男子,又有幾個甘心被壓得尊嚴全無?更別提是傲氣威凜的大將軍了。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這樁政治婚姻,是萬中得一的圓滿。

鮑主待將軍夫婿,永遠是仰慕敬重。

將軍待公主妻子,永遠是關懷體貼。

听說,他從不喚公主,也不喚皇室封號,而是暖暖的一聲︰「雪兒。」那是她的小名。

听說,她從不喚駙馬,也不喚將軍,而是柔柔的一聲︰「夫君。」那是閨中少婦最羞澀的濃情。

听說,這對夫妻是相敬如賓出了名,從不吵嘴,也不鬧意見,他有太寬厚的包容,她有無止盡的體貼……

听說,婚後三月,公王便傳出喜訊,將軍更是呵護憐惜,夫妻間恩義深重,羨煞旁人。

听說啊听說……太多的听說,已成了民間街坊最愛談論的話題,那樣的佳婿、那樣的賢妻,正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理想佳配啊,怎不教人無盡向往呢?連那些個酒館茶樓說書人,也都不嫌膩地一再詠嘆……

您若不信,何妨往將軍府當差個數日,便知分曉。

起風了。

才剛稍稍起了涼意,暖裘便覆上縴肩。

唇畔泛開柔甜笑意,她沒回頭,便往身後那厚實暖逸的胸懷偎去,柔聲輕問︰「下朝了?」

「嗯。」衛少央將妻子密實護住,不留一絲受寒的可能。「一回來就听下人說你在亭子里待了大半日,天涼怎不加件衣裳?」

「我想待在這里。」因為,這是他回府時必經之處,她能在最早的時刻見到他、迎接他。

不需多言,衛少央懂得妻子的似水柔情。

他目光落在她膝上擱著的針黹活兒,那是裁了一半的小衣裳,掌心移至她隆起的肚月復,低低嘆息。「為何不說呢?」

她打小身子骨便不甚健壯,此時並非生孩子的好時機。這是後來才從御醫那兒得知的,她為何不早告訴他?

「我,我想為你生兒育女嘛。」她嬌羞低語,將泛紅的芙蓉頰往他胸懷里藏。

「我是怕你傷了身子。」

「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傷心嗎?」

「別說這種話,雪兒!」他音律微沈。

他是真的在意她呀!綿密的關懷憂慮無法作假。

明了這一點,她愉悅地笑了。「好,以後都不說了。」

那年初冬,興平長公主生下一名健康的小女嬰,痛了兩日夜,幾乎去掉半條命才換來,年近三十的輔國大將軍首度升格為人父。

那娃兒,粉妝玉琢,容貌肖似母親,干淨清明的眸采卻像極了父親,連皇上都愛極了她,每每抱著便不舍放下,疼愛之心更甚皇長子以及那後宮數名子女,連連賞了許多稀奇小玩意兒給她,甫出生便備受皇恩榮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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