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鮮花搶先采 第3頁

「是嗎?那你自己去問人家願不願意教你嘍!」言立冬兩手一攤,放權給女兒抉擇。

「真的可以嗎?」言子茗眼楮一亮。「可以嗎?賀大哥,你願意教我嗎?」

「好啊,那我們以一個月為限,如果到時沒辦法把你的成績拉上來,那賀大哥才疏學淺,難以對你的父母交代,只好掛冠求去嘍!」

「沒問題!」言子茗迭聲允諾,就此定案。

他有沒有說過,好奇真的會害死人?

他想,他現在很能明白魏懷恩一談起茗茗的成績,就長吁短嘆,大唱三聲無奈的心情了,那是切膚之痛所換來的領悟!

老實說,茗茗不笨,領悟力也不差,但是很奇怪,她腦中似乎只能記一樣事情,如果你告訴她第二個,她的小腦袋瓜就會自動執行過濾動作,摒除前一項。

舉個例子來講,在數學方面,如果你教了她某種解題技巧,那你一定要記住現在是怎麼教她的,下次也得用同樣的方式,不然她會混亂掉。一旦混亂,連最原先會的算法,也一起攪進來亂。

但是你知道的,條條大路都可以通羅馬,數學當然也不會只有一種算法。當他發現,他不小心用了第二種方式解題,她的眼神就開始渾沌霧蒙了,連著上回才剛教會的,也一起渾沌霧蒙下去。

最後他沉痛地發現,繞了一圈,進度又回到原點,一個禮拜的努力全都是白搭!

再提到歷史,他只能說,他真的十分佩服她,佩服到無以復加。

就拿她這次的測驗卷來說,他看到時,差點七孔流血。

夏、商、周,合稱三代。

魏、蜀、吳,三國鼎立。

這有任何的難度嗎?她居然可以張冠李戴?

再來,中國第一個平民皇帝,漢高祖劉邦,她也可以寫成劉備,還告訴他,她為了這一題思考了二十分鐘,本來還想繼續思考下去,但是打鐘了,要交卷。

媽呀,僅僅一個字,就可以讓她大小姐搞混,那接下來一堆歷史人名,她混得出什麼名堂才有鬼!

包別提把戰國七雄冠到八國聯軍這種烏龍事了。

她不是不會,她真的有背起來,只是不知道怎麼在腦中歸納、組合出邏輯來。

于是他告訴她,遇到不會的,沒關系,先跳過去,寫下一題。因為她大小姐真的是那種不會就硬要弄到懂,完全忘記後面還有一大堆題目等著她做,一次只能專注一件事情,而且會全心全意的那種單細胞生物。

他發現,她只是把課堂上的東西強迫性塞進腦海,完全沒有任何邏輯和觀念性,否則就不會發生「三代」和「三國」搞不清的烏龍事件了。

于是,他把夏、商、周、春秋戰國、西漢、東漢、三國鼎立、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宋、元、明、清,再到民國,整個歷史演進的過程,依順序重點式地幫她做個整理。

和她磨到最後,他逐漸磨出心得來。

他發現,只要在每個朝代、每個事件,挑個重點事件告訴她,加強她的印象,她就不會再搞混,然後再傾听她的觀念,幫她厘清那些混亂的部分。

例如,說到楚漢相爭,他會順道帶上烏江自刎的歷史插曲,「四面楚歌」和「霸王別姬」的小筆事,小妮子心腸軟得一塌糊涂,生來同情弱者,在她為項羽哭得唏哩嘩啦之余,絕對不會再把劉邦和劉備搞錯!

因為她會很生氣地罵劉邦是壞蛋!

說得再白一點,要教會她並不難,只是需要耐性,而她適合一對一的教學法,學校里的課程,即使老師有心,那麼多學生,也顧不到她這里來。

他感覺得出來,她相當依賴他,學校上課變成只是形式上,她吸收不了什麼,遇到問題,她只會想到要來找他。

這一天,他依照往常時間,來到言家上家教課程。門鈴按了之後的五分鐘,魏懷恩才姍姍來遲。

「那個,學長,茗茗今天有點狀況,可不可以麻煩你……」像遇到救兵,魏懷恩連忙拉他進屋。

「狀況?」

「她今天很反常,一下課就把自己鎖在房里,問她發生什麼事她不講、也不讓我進去。她表情不太對,我實在很擔心……」他知道茗茗和學長處得不錯,有些小心事也會告訴學長,既然茗茗不願意讓他知道,現在就期望她願意說給學長听了。

賀品遙二話不說,三、兩步來到言子茗房前。「茗茗?」

靜悄悄地,里頭沒有任何的聲音。

他再敲兩下房門。「茗茗,是我,賀大哥。我來幫你上課嘍。」

還是沒人鳥他。

與身邊的魏懷恩對看一眼,不得不承認,他開始擔心了。

「言子茗小姐,你真的不理我厚?好啦,我識相,你留在房里慢慢孵你的蛋,我要回去了,再見!」殺手 一使出,他伸出手指頭無聲默數,一、二——正要加入第三根手指頭,房門打開了。

他迅速垂下手。魏懷恩差點笑出聲,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學長就已經把她的個性抓到九成準。

「茗茗?」她眼眶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顯然剛哭過。

與魏懷恩迅速交換了有默契的一眼,無聲表示︰放心,交給我。

然後他關上房門,隔開魏懷恩關切的注目,輕步走向又窩回床角的言子茗。

「怎麼啦?」

她搖搖頭,臉埋在圈起的雙臂和膝蓋間,用黑鴉鴉的發頂面對他。

「言子茗,和人家說話,不看著對方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你不知道嗎?」他一板一眼地指陳。

她愕愕地仰起頭,眼角還掛著淚珠。「人家……人家心情不好嘛!」

「先說說看,你心情不好的理由,我再考慮這足不足以原諒你。」

言子茗吸吸鼻子。「雖然你這樣說,但是我知道你其實不是在罵我,而是拐著彎關心我發生什麼事。」

「是啊,茗茗好聰明哦。」拍拍手以茲贊揚。「那你說不說呢?」

她搖頭。「不要。」

「那算了,鼻涕擦一擦,來上課。」他還真的就不問了,抽張面紙遞去,認認真真端坐在書桌前,抽來數學課本。「我們今天要復習一元二次方程式對不對?我記得上次你已經對解聯立方程式有初步概念了,讓我看看你今天還記得多少。」

在空白紙上順手出了一題入門級的聯立方程式,湊向她。

解啊解地,心不在焉地硬是撐了五分鐘,她終于壓抑不住,月兌口問︰「賀大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你教我會不會教得很生氣?」

就知道她會忍不住!

他根本不急,也不必去追問什麼,反正,她藏不住心事。

賀品遙一手撐著額際,偏頭瞧她。「誰說的?」

「那個……就……就是……」她支支吾吾,猶豫著該不該說。

「老師,還是同學?」

「……老師。」

「然後呢?你不會,去問他問題?還是上課被叫起來回答問題?」後者比較有可能,她不會的東西,通常只會問他。

「上課。他發測驗卷當習題,抽座號叫人解答。」

「好,老師叫你解題,然後你不會,被罵?」蠶食鯨吞法,一步步拼湊出事情原貌。

「我沒有不會……」她小小聲反駁。

她不會是正常,她會倒是比較難取信于人。

多數人,一定都抱持這樣的想法吧?一開始,就已經否定她說出正確解答的可能性,連努力空間都不給?

「老師罵你什麼?」

「他說、他說……」她淚眼汪汪,哽咽低噥︰「他說,我不是這樣教你的,你是白痴嗎?講了那麼多遍還不會……可是、可是他的教法,我真的學不來嘛,為什麼我不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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