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訝然失笑︰「我想你是連續劇看太多了。」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記得從小到大的每一件事,而這當中——沒有你。」
「是嗎?沒有我?分不清是失望還是沉思,他低低重復,雙眸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事嗎?」
由他沉晦的面容,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很誠實地搖頭。
「綁、架、你!」他一字一字清晰有力地吐出來,語音一落,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推入車內,將車駛離。
「喂、喂!你別亂來,快放我下去!」車內上了中控鎖,她只能心慌意亂地拍打著車窗。
談紹宇揚唇不語。
她其實並沒有她所表現出來的這麼不情願,否則她會在第一時間揚聲呼救,他根本沒辦法得逞。
她演技雖好,即瞞不過他的眼。
「你到底要帶我到哪里去?」既然出不去,她也放棄做可笑的掙扎了。
談紹宇還是不理她,徑自拿起手機撥了號。
「書穎,是我。」
另一頭沉默了下︰「你現在在哪里?」
「在離開的路上。代我向伯母致歉,改天我會親自登門賠罪。」他頓了頓,「還有,「她」在我這里。」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顯然的,他很清楚談紹宇口中的「她」是誰。
「她不是紫築。」
「是不是我自有定論。」
「紹——」
然而,他已結束通話。
「你開車能不能專心點?」她擰起秀眉細聲道。
「你怕?」談紹宇挑眉回望她。是前車之鑒吧?難怪她會不安。
「當然怕,我身家性命操控在你手上。」
「不會了,這回,我會好好保護你,別擔心。」他溫柔一笑。
她心神一悸,別開臉︰「我們是不是見過?」
「是啊!」何止見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都熟悉……
「啊,我想起來了,在紫築軒,對吧?」她眨眨清靈大眼。
低斂的眼,掩去一樓落寞︰「你說是就是吧!」
靜默了三秒,他再度開口︰「那首詩,是你寫的吧?」
「什麼詩?」澄淨明眸浮起困惑。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他終于記起為何乍看之下如此熟悉了,那是紫築的字跡啊!而他居然到現在才認出來。
她淺笑︰「你恐怕又誤會了,我會去那里,只是代書穎找人,並沒有留什麼詩。」
「是嗎?」他目光停留在她右手的鑽戒上,「你和書穎是什麼關系?」
「我是他的未婚妻。」提起未婚夫婿,她面露小女兒的羞態。
談紹宇胸口一緊,握住方向盤的手勁不自覺加重,指尖隱隱泛白。
「未、婚、妻?」當著丈夫的面說她是別人的未婚妻,她夠狠了!
「是啊!那你呢?你和賀家又是什麼關系?」
要玩是嗎?好,他談紹宇奉陪到底!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問好玩的?」他別有所指地暗諷道。
他又在刺探什麼了?
「問好玩的啦!」話一出口,她便懊惱地咬住下唇。
丙不其然,談紹宇低低輕笑。
一直都只有他,最懂得如何激出她的真性情啊!
「我只是想,你既是書穎的未婚妻,憑我和他的交情,他怎麼可能沒提過我,如此罷了,你慪什麼氣啊?」
就怕是她慪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吧?!談紹宇心中暗忖,也不說破。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無賴、很欠揍?」放棄再維護什麼嫻雅形象,對這種人,她懶得客氣了。
「有,四年前有一個,恭喜你,當了第二個。」
她抿緊唇,不搭腔。
「唉,紫築——」
她慍怒地回瞪他一眼︰「我說我不是她,你听不懂嗎?」
「听得懂啊!可是你又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我怎麼喊?」他一臉無辜。
「你——」她慍惱道,「葉知秋」。
「一葉知秋?很美的名字。」
「謝謝你的詩情畫意,不過很可惜的,改變不了我對你的觀感。」
「無妨。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麼嗎?」
「不想。」一次的好奇,換來此刻被綁架的命運,她哪還敢知道?
然而,他還是說了,說得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想追求你!」
葉知秋備受驚嚇地望住他︰「你明知道我是書穎的未婚妻!」
「那又怎樣?」該是他的,就算親兄弟他也絕不相讓。
她說她不是韓紫築,沒關系;她要當葉知秋,也行;她要和他當陌生人,好,那都無妨!一切就重新開始,讓他再追求她一次,讓她再愛他一次,並且再一次成為他的妻,沒理由四年前他追得到手,四年後會拿她沒轍!
「你想做的事,難道都沒人能阻止嗎?」
「沒有。」
好狂妄的男人!她開始怕了。
「放我下去!」
「遵命。」一等車子停了下來,她立刻奪門而出。
「唉,方向痴,你走錯方向了。」他握住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跑。
「喂——你要帶我到哪里去?」
「陪我逛逛夜市,我晚上沒吃,肚子很餓耶!」
「我又不是你老婆,肚子餓關我什麼事啊!」
「那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先預約一些未來的權利也不為過吧?」
這人真是自大得讓人吐血。
「你違規停車,當心被拖吊。」她威脅道。
「沒車送老婆回家,那就得委屈你陪我走路嘍!」他不正不經地調笑。
「你——」拿這輕浮的男人沒轍,她只好保持沉默。
「快嘛,我們來找找看還有沒有那種會撞壁的笨魚。」
依舊是蹲茅而的姿勢,依舊是丟人現眼的喧呼聲,他兀自笑得開懷,像個孩子似的。
他——多久沒這麼輕松愉快笑過了?
他也才二十六歲呀,仍該是年少輕狂的生命,卻已填滿太多無奈、太多滄桑,心,早已被磨得憔悴而蒼老——
葉知秋定定地望著他。
由賀書穎口中,她知道太多、太多關于他的事,這男人,有太讓人心疼的痴,自從愛妻離他而去之後,四年間,再也不曾有人見他由衷笑過,愁郁的眉心總是深鎖著……
以為他早已忘了該怎麼笑,沒想到,今日他卻有幸見到了。
如果,真能給他短暫的愜意時光,她又何必拒絕呢?
她輕巧地蹲身在他旁邊,隨他望著游來游去的小魚,輕淺而若有所思地道︰「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談紹宇笑容一黯。
她在暗示他什麼?錯過真的就不能再擁有嗎?是魚?還是也包括了他們?
「那就算了,養那種隨時得擔心它會不會腦震蕩的魚也挺麻煩的呢!」他牽強地一笑,故作無知,不想去深思,也害怕去深思。
笑聲這麼酸楚空洞,他在騙誰呢?
「你——」她張口欲言。
「不談那個了,你餓不餓?買點東西來吃好了。」他及時打斷她的話,轉身跑開。
葉知秋望著他的背影,有好一陣子陷入沉思。
等到他回來時,手中多了燒烤肉串,他先咬了一口,然後順勢遞到她嘴邊。
她搖頭拒絕︰「我們不熟。」
「真無情。」他嘆息道,早料準了她會拒絕,很認命地遞出另一串。
變完夜市,他的車居然沒被拖吊,足見狗屢運不錯,于是也讓他拗到了護送佳人返家的權利。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挑眉斜睨她。
請一個「綁匪」?那和引狼入室有什麼差別?她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可能是她把心事表現得太露骨了,談紹宇很快地舉起右手發「四」——「我保證我會是個很乖的客人。」
有可能嗎?葉知秋丟給他「不予置評」的眼神。「進來吧!」
談紹宇隨她入內,很意外竟沒見著可以和第三次世界大戰較量的亂象,雅致的擺設、柔和的空間,看得出是標準單身女子住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