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早有蹊蹺可尋,只要執著追索,滿地的答案任她撿拾,可偏她沒識清狀況,選擇听而不聞、視而不見,忽視這顯而易見的真相,是她這只長了蚌嘴的鴕鳥活該自食惡果,能怨誰?
不,誰都無法怨,她只怨自己眼盲心盲呀,
「既然這樣,就跟他連絡嘛。」
「媽?!」
「這一年來,我想了很多,雖然你爸爸走得早,可是,他留下來的錢也不算少,如果我別這麼財迷心竅的話,日子也不是太難過,況且,孟獲從以前對我們向來也不差……唉,所有的錯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小蓁再三要脅她不許透露她的行蹤,她早就通知他趕到這兒來了。
縱使再怎麼揮霍無度,可幾年來,她也自他口袋中挖了不少錢,像這回住進醫院,戶頭里還有足夠的錢來付醫藥費,可他卻二話不說地囑人替她清了費用,征詢了她的意願後,將她安頓在長島的這棟別墅里。
其實,他大可不必插手她的事情;而她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因為小蓁,他根本就懶得理會她。
「我沒怨過你。」
「那,你是怨他嘍?」羅素玉鍥而不舍地逼問。
沉默半晌,汪左蓁幽幽的道出心聲,「媽,一切都太遲了。」
她是不曾怨過他,可是,她至今未忘記那幾天里,他是如何重重的傷害她……還有,最教她無法釋懷的是,他其實並不愛她呀!
愛,傷人太深,如果可以,她只願往後的生活就這麼平平靜靜,別再風風雨雨。
「就算是為了我?」羅素玉還是不肯放棄。
「媽!」
「好吧,就算一切真是太遲了,那好歹,你也該給人家一個交代呀。」
「交代什麼?」
「我看你在短時間內是對婚姻沒了興趣,但,人家孟獲或許還想娶個老婆,傳宗接代什麼的,你就這麼拖著時間?」
聞言,汪左蓁臉色一變。
「他有對象了?」
「這我哪知道呀,你又不許我跟他連絡。」會變臉,這是不是代表女兒對他依然是情深依舊?「無論如何,要斷,你就斷得干脆一點,讓他徹底死了心,最重要的是,你也可以趁著年輕,再找下一個男人。」
「我一定要嗎?」
「找下一個男人?」
「不,是見他一面?」
「不是一定,但,最好是做得漂亮一點。」反正說破了嘴,她就是要說動女兒軟下心腸來見他一面。
經過近一年社會淬煉,小蓁已添了不少的倔性子,腦袋也靈活不少,光憑她的三寸不爛之舌早就勸不動小蓁;可如今,只冀望小蓁能回心轉意去面對這一切,別再過著放逐般的生活。
如果,他們彼此間仍然有情,一待見了面,就算小蓁仍抗拒,孟獲依然會有辦法重新贏回她的心。
一次機會,這是她欠女兒,也是她欠孟獲的!
***
將消息傳給蘇珊後,汪左蓁就開始提心吊膽起來,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個月過去了,卻沒傳來他的任何回復,她有些死心。
或許,就像媽媽說的,他忙著尋找傳宗接代的對象,懶得理她。
這一天,被工作攪得團團轉,累得像只狗似的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才剛進門,電鈴就響起。
誰?她不記得有約誰到家里來呀!
電鈴又響起。
隨手將手提包扔到椅子上,她轉個身,邊問邊開門……當瞧見站在眼前的那個男人時,她整個人都傻住了。
「你更瘦了。」
「孟大哥?!」
「可不就是我嘛。」說著,他伸手撫向她的頰,輕嘆,「真的瘦了。」喟然輕嘆的口氣里滿是憐惜。
江左蓁听出來了,卻不敢置信。
她瘦了,他也瘦了,比她的消瘦更消瘦,叫她不由得泛起深埋已久的不舍與心疼,尤其……他變了。
一樣的言簡意賅,一樣的凝目注視,卻似乎多了那麼點的不同。望著她的炯厲黑眸中充滿著款款柔情,像是雙凝望愛人的眼……是她看錯了眼?!
「為什麼?」凝望著他,她哽咽問道。
除了通知蘇珊阿姨,她也將離婚協議書寄出去。這一次,是她親自寄出去的,沒有經由任何人的手,等了這麼久,她都已經放棄等待了,可誰料得到,他不但有了回應,而且,是親自走這一趟。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來?」許久未曾涌現的淚水不請自來,而且,又急又猛的自她眼眶狂泄而出。
「你是我的妻子。」
「什麼?!」
「你是我的妻子。」
「我已經……你沒接到我寄給你的離婚協議書?」她以為,他的出現就是為了要徹底解決他們之間的糾葛呀。
「接到了,也撕掉了,你依舊是我的妻子。」
汪左蓁無言以對。
是呀,他沒說錯,她是他撒下大把鈔票娶回來的妻子……剎那間,原以為結痂的傷口又汨汨的淌出鮮血。
難道一份平靜無波的生活對她而言,依舊是奢求?
一時之間,她再也承受不了傷悲的侵擾,疲倦的身子虛軟的往下滑去,卻意外的落入一副溫暖的胸窩里。
「你……」
「我來接你回家了。」
***
孟獲的話依舊不多,但不同的是,以前是她粘著他,而如今,他對她寸步不離。
甚至,她曾開口要他別陪她一塊兒擠在這間小鮑寓里,他壓根不理。從出現在她門口的那一天起,他就如以往般接手掌控她的一切,卻又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因為,如今的他事事要求她的參與。
要往東邊?他先開口詢問她的意見;想吃西餐?可以,他會有些局促的誘使她身不由己的開口要求……總而言之,依舊是以他的決定為優勢,但,他卻有辦法讓她的腦袋點得很心甘情願。
一切,就像他初訪長島時……不,他們之間的關系比那個時候還要好上千百倍。和諧、融洽,相處甚歡得就像是如沐愛河的新婚夫婦。
「在這兒住得慣嗎?」偶爾,他會突如其來的問她一些事。
「長島?」
「這間公寓。」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沒什麼不好的呀。」
聞言,他沒再吭氣,攬緊她的身子,將她的臉扳向他光果的胸膛,靜靜地睡著。
他好奇怪!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汪左蓁掙扎在他強行融入的新生活里;但,惱人的是,以前她愛他,而如今,她更瘋狂的重新愛上他。
明知不妥,可她無法自拔,因為,完全成了個居家男子的他叫人不愛也難。
睜著一雙熠亮的眼,她接過他每天晚餐後必會奉上的香醇咖啡,啜了一口,又一口,笑得有些緊張。
「不好。」見她一口氣吞了好幾口的熱咖啡,他像是想到什麼,皺著眉頭,上前搶過她的杯子,轉身走進小小的廚房,三兩下,咖啡換成可可亞。「以後盡量少喝咖啡。」
「為什麼?」
「太具刺激性。」瞥見她似有所言的鼓起唇頰,他聳聳肩,自動坐進她身旁的空位。「問吧。」
「你怎麼知道我有話想問?」
「我就是知道。」
好吧,是他將自己送上門來的,別怪她好奇心重。
「這一年來,你都去哪兒了?」這是蘇珊阿姨透露的內幕消息。
他找了她好久,在所有的人都放棄後,他沒有;因為,他連自己的生活也放棄了,離開視之為第二生命的工作,他走得仿佛無牽無掛,沒有留下任何連絡方式,除非他主動,否則沒人找得到他……初听蘇珊阿姨提到這件事,她久久無法抑住激蕩的情緒,所以她又哭了。
一整個晚上,淚水止也止不住,哭得她的身子抽搐不已,哭得他心慌意亂,哄她不停、勸她不听,他無措的將她擁進懷里,靜靜的伴著她,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