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念申听了又來氣,「工人是我們的,幫你卸裝已經不錯了,憑什麼優先給你卸裝?你以為你是誰?皇帝嗎?」
彼行春听到「你以為你是誰」的時候,原本想說「我是他大哥」,但沒想到夏念申後面講了「皇帝嗎」,這下不敢說自己是皇帝,這河驛隔間的牆板很薄,隔牆有耳,他再怎麼放肆也不敢拿皇家開玩笑。
夏念申見狀,繼續追擊,「這東瑞國的天下是皇帝的天下,也只有皇帝說什麼,我們臣民才要照辦,大哥你說是不是?」
彼行春扁扁嘴,「是。」
「我們的皇帝是講道理的皇帝一像去年夏天皇太後七十大壽,人人知道皇太後喜歡吃砂糖橘一但這大熱天的哪來砂糖橘啊?皇帝有讓廚房端出來嗎?沒有,因為皇帝講道理,大哥你說說,「講道理」是對還是不對?」
彼行春噎住了,只能點頭。開玩笑,他哪能說皇帝不對。
夏念申繼續道︰「所謂上行下效,就是皇帝怎麼做,老百姓怎麼做,皇帝都講道理了,怎麼大哥一點道理都不講,難道說在大哥心中,覺得自己比皇帝還了不起?」
「沒有沒有,你別胡說八道。」顧行春嚇得雙手亂搖。
「那大哥你要不要講道理?」
「我一向講道理。」
夏念申滿意了,「好,道理就是,我的工人,我付的錢,等他們將我這主人家的事情做完才能去忙活別的,是不是道理?」
彼行春憋著,半晌只能點了頭,「是。」
「那就是了,等我們的隻果卸裝完畢,自然會讓他們過去大哥那邊一不過此事只能有一次,因為加工是要給錢的,大哥遣散工人省了不少開銷一我們卻要多付出一筆銀子一沒這道理。」
彼行春腦子本就不好,被夏念申這一繞只覺得頭暈無比,于是點點頭,「那好吧,記得讓他們過來,我的隻果今日也要入倉。」
說完又在椅子上坐下,大聲嚷嚷讓小丫頭給他送茶來,竟然是暫時不肯走了。
胡範天一向看不起顧行春,故也就當他不存在,直接對夏念申比了一個拇指,「弟妹,你行啊。」
「表哥過獎了,」
「知道顧家大少爺奇葩,但沒想到這麼奇葩,自己弄走工人,卻跟弟弟理所當然的要工人,這腦子到底怎麼想的……」
「喂!」顧行春不滿了,「我是累了在這邊歇會,又不是聾了還瞎了,你們就在我面前議論我,這樣對嗎?」
胡範天也不退讓,「我可是造謠了?」
夏念申連忙道︰「沒有。」
「我說的哪一點不是實話?」
「都是。」
兩人唱雙簧似的,就見顧行春臉更綠了,但他還是不肯走,他一定要留在這邊,直到……為止。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一定要留在這邊才能看戲。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瞬間……
彼行梅自然不知道這等齷齷人的想法,心里只想著,既然要明年春天才能分支出去,那盡可能的範圍內他不想跟顧行春翻臉一因為一旦顧老太太不悅一倒楣的會是一直待在家的夏念申。
他听林嬤嬤說一顧老太太常常叫夏念申過去罵一而她偏偏有一個最好攻擊的地方︰無子嗣。
最近因為大房的顧若芝跟三房的顧若月都要說親,顧老太太借口讓她們姑嫂婚前多相處,總是會在大家到齊時讓顧若芝跟顧若月把大少女乃女乃熊氏當榜樣,連生兩子,現在又大上肚子了,還有四少女乃女乃房氏,入門三個月就懷上,還一舉得了雙胞胎,千萬別學你們二嫂,當一只不下蛋的雞……
林嬤嬤邊說邊流淚,顧行梅總是很心疼,不能生子已經夠慘,還要被顧家那老妖婆說,所以盡可能的他想減少跟大房的沖突,這樣顧行春比較不會去告狀,自己不在家時,夏念申就能過得好一點。
彼行梅開口,「表哥看在我的分上,別跟我大哥計較。念念也是,好歹是大哥一別太過了。」
胡範天道︰「行,看你面子。」
夏念申也道︰「知道啦。」
就在這時候,又有人敲了格扇一外面傳來伍二的聲音,「二少爺,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
伍二進來,太急了,沒看清楚廳上有什麼人,連忙報告,「我們放太子參的倉庫,剛剛被人縱火燒了!」
倉庫被火燒了?
彼行梅一下站了起來,「可有人受傷?」
「沒有,火勢從貨倉里面起的,所以沒人受傷。」
「火可滅了?」
「正在滅。」伍二臉都白了,「阿強說,有聞到黑油味道。」
夏念申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古代的黑油就是現代的石油,只有西域跟北邊異族有產一些,京城是不產的一因為危險也沒人使用,那人用了黑油一想燒的不只是太子參,還想把顧行梅的倉庫全燒了!
彼行春苦苦壓抑興奮的神色,「伍二,你可問清楚了,這件事情這樣大,別讓你家二少爺白操心。」
伍二卻是不理他,直接跟顧行梅說︰「小的剛剛爬桿頂看了,我們的倉庫的確在起火,不過……」
夏念申急了,「不過什麼快說,別吞吞吐吐!」
「二少爺過去兩年就有給我們做訓練,火災來了要怎麼處理,應該不會太嚴重一只不過那倉太子參是真的救不回來了。」
彼行梅的臉色不太好看,「報官了嗎?」
「報了,可二少爺也知道,如果沒死人,官府是不會管的,肯定說天氣熱了我們不小心走水。」
「知道了一你親自去火場盯著,一定要確定全部的人平安一人頭點齊了一派人來—報告。還有,命人去霍家說沒貨了一原委可說一霍家不是不講理一一定能理解。」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夏念申不願意先回顧家一胡範天也不願意在這時候放著顧行梅不管,至于顧行春更是怎麼催都催不走。
「二弟啊二弟,我看你是得罪人嘍。」顧行春喜色難掩,「上回載金銀花沉船的事情都調查不出來,我看這回倉庫走火也會不了了之,以後啊,你做生意可得當心點,不要什麼時候得罪人都不知道。」
夏念申來氣,「莫非是大哥派人做的?」
彼行春鬼叫,「我派人做這干麼?」
「大哥不是一向看自己弟弟不順眼嗎?我怎麼看大哥的嫌疑都很大。」
「弟妹你講點道理,我、我……我不否認自己高興,可你怎麼可以說是我做的,這鍋這樣大,我可不背。」
夏念申站了起來,步步逼近,「真不是你?」
「不是,我要燒就燒他的香料倉庫了,燒太子參干麼,才一船的東西值得我動手嗎?香料好起火,太子參還得潑黑油,你想就知道我會燒那個?」
夏念申不放過他,「你怎麼知道他有香料?」
「這人人都知道啊。」
「胡說,我就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不知道。」顧行春怪叫起來,「這又不是我的錯!」
第十二章 意料之外的發展(2)
夏念申從鼻子哼氣,「你在打听我們二房的狀況?」
「你不也打听我們大房的狀況。」
「那是因為你們為人奸惡,我們得防患于未然,不然誰有興趣知道你們在干麼。」
彼行春腦子突然清楚了一瞬,大叫起來,「看吧!我就說你們二房有問題,沒事打听我們大房干麼!」
「我都說了,要防患于未然。」
「那我們也是,防患于未然,大家都一樣,你也別怪我,我也別怪你。」
夏念申不願意放過他,「你說得好輕松,我打听的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譬如說,人人都知道你克扣工人工資,譬如說,你買了陸家的橘子,我可沒去打听你進了什麼貨物,銷出去了沒。哼!我們有香料你都知道,花了多少銀子打听的,快點說出來,要不然我就去報關,說你嫌疑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