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臉新人 第11頁

「你現在該坐在辦公桌前的。」從頭到尾,帶著磁性的悅耳嗓音仍舊是平平和和的,一點點的情緒波濤跡象都不見。

「可是……我頭好痛、嗓子好痛、還有手腳都好痛喲。」陸小戎不是騙他的。

她真的覺得全身不僅僅是乏力而已,更像是被抽光了全身上下每一分力氣似的。往日那個精神奕奕的青春女人不見了。而他竟然一點也不關心、不同情她,滿腦中只知道撻伐她的缺席!

「活該。」

又是這句听了說有多刺耳就有多刺耳的風涼話,陸小戎真的生氣了。錢立封怎麼可以這麼漠不關心、這麼的冷言冷語、這麼的毫無同情心,他怎麼可以!

「豬八戒,你去死啦。」氣呼呼的將話筒扔向牆上,郁卒之氣打心底涌上胸口,壓根就忘了自己的腦袋里還蕩著未散的醉酒後遺癥,陸小戎猛地坐起身,驀地慘叫一聲,可憐兮兮的扶住自己蒼白的臉。

嗚……這下子眼淚真的是滴到被單上了。不是因為心情郁卒難過,而是它們想流,就這麼自動自發的冒了出來,連陸小戎自己都嚇了一跳。

「原來喝醉酒會讓人莫名其妙的掉眼淚。」盯著被單上逐漸被濕濡的MICKEY,她喃聲自語著。

但是,她無法解釋胸口那份沉重的悵然與失落。悵然、失落,再加上無法言喻的心酸神茫,這感覺好奇怪、好陌生,可它們卻確確實實的就這麼大剌剌的霸住了她的感覺。

「原來喝醉酒會讓人莫名其妙的多愁善感呵。」輕咬著不知何時擱至唇畔的縴指,陸小戎更覺茫然了。

好半晌的時間,就像座雕像,陸小戎垂首凝望著那一對快被她的淚水給淹死的MICKEY,久久、久久,直到不知什麼勾回了她的失神。呵呵,她竟然在發呆?!

茫然依舊,沉思仍存,可萬幸那不請自來的眼淚終于暫歇,無由來得,陸小戎渾身起了一陣寒顫,為了抖落那份冷意,她深深的往胸口吸進大量冷空氣,待突襲的寒意漸褪,她強撐著力氣拖著虛軟的身體往浴室移去。

煩!真煩!煩死人!

何苦來哉呢?喝醉酒已經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了,錢立封的口氣又讓她更不舒服,若她再待在屋子里任由這該死的自艾自憐來擾亂她的情緒,她就是個大白痴加三級的超級蠢蛋。

動作緩慢的沖了個冷水澡,陸小戎還意志堅定的為了自己泡了杯茉莉花茶。淺啜著熱茶水,呆滯的眼神飄呀飄的,不知怎地就瞟到了艷陽高照的晴空,猛然一凜。

瞧,天氣這麼好,她的心情這麼糟,這合理嗎?不行,她得出去逛逛才行。就算不是為了這麼好的天氣,起碼出去散散胸口的穢氣也行哪。

拎著一包熱燙燙、香噴噴的東山鴨頭,輕哼著荒腔走板的曲子,游蕩了一整天的陸小戎心滿意足的倦極歸巢了。

才彎進巷口,觸目所及,兩側房舍皆有幾盞明燈照耀,亮亮熱熱的,溫暖又和諧的氣氛一下子就融進了路人胸口,而其中有棟漆黑無光的屋子……沒有半點預警,陸小戎猛然的感到一股捺不住的酸意沖向鼻眼。

兩個哥哥一前一後的坐飛機喝洋墨水去時,她還不怎麼覺得。可老爸他們才離開沒幾天,卻像是帶走了整個家的熱力似的,縱使是萬家燈火散發著溫暖,唯獨自家的燈火卻得等著她自己點燃。

沒有為她等門的人,沒有為她擔憂晚歸的人,沒有一個能讓她歸心似箭的誘因。向來溫暖的巢被冷寂給佔據了。

莫名的,她打心坎兒怕著。不是怕那些捉模不著的鬼鬼怪怪,也不是怕尚未歸檔的江洋大盜入侵,而是怕那份冷清的寂寞。

不知為何,她這些天的心情好異樣呵。除了老爸他們不在家外,自個兒的生活步調明明也沒什麼特別大的變化呀。還不就偶爾跟錢立封斗斗嘴、鬧鬧別扭,但不知為何,陸小戎就是覺得有股說不出來的燥悶糾結在胸口盤據不散,搞得整個人情緒都陰陰暗暗的低落不展。

「為什麼不在家里好好的休息?」

暗黝黝的牆邊驀然晃出一道長影子來,差點沒將陸小戎的膽給嚇破。

「錢立封?」一確定來人的身分,她的勇氣馬上重新歸位。「你存心嚇人的呀?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深幽的眼神帶著一絲責備凝注在她臉上,錢立封的呼吸隨著心情沉澱。最近台北街頭似乎群狼出動,而她還膽大妄為到優游自在的四處當夜游女神?!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一雙手僵硬的交盤在胸口不敢松開,怕一個按捺不住的會動手試圖搖出她那顆傻膽。

「膽子大也不是這麼測試的呀,那麼晚了站在這里學電線桿杵著,誰知道你是不是什麼通緝犯,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街上來犯案。」真是怪哉,怎麼見著錢立封,除了驚魂甫定外,方才還惶惶然的心竟陡然落回心房的位置了?

可他嘲諷的質問氣勢卻讓她很不爽。干麼呀,不過是逛晚了些,他擺什麼鬼臉色給她瞧呀?哼,東山鴨頭也不請他吃了。

「你也知道那麼晚了?」害他擔心了一整個晚上,所有的人都騷擾過了,就是沒能掏出她來。他真的是急了、惱了、也火了。「一整個晚上都到哪里去了?」愈氣,聲音愈是平和得讓人起了涼咻咻的寒意。

「你管我,哼。」陸小戎驕傲的打他身前踱過去,可禁不住又好奇的問了句︰「你怎麼知道我一整個晚上都不在家?」

「你以為呢?」他沒什麼好氣的哼了哼。

「我的老天爺,你不會是在這里等了一個晚上吧?」哈,她立刻斥笑自己的想法,怎麼可能呢,一向視時間為金錢的錢立封?先劈了她再說。

一抹不悅的閃光飛快的掠過陰郁的黑眸,錢立封伸手定住她的肩頭。

「陸伯伯他們臨走前囑咐我要好好的盯著你。」好像一句話就足以解釋他的管束權利似的。

「我已經夠大了,謝謝你的雞婆。」抽緊鼻梢嗤了聲,陸小戎朝著垠黑的夜空翻了個大白眼。「好啦,我回家了,除了剛剛膽子被你給嚇跑了外,沒有少掉半塊肉,老板大人也可以向我老爸們交差了,現在,你可以放開快捏碎我肩膀的手讓我回家睡覺了嗎?」她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會好端端的良心發現了。自己還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是為了某些私人原因在為她等門呢?真是個大白痴。

「少這麼尖酸了,你還沒交代一整個晚上都跑哪兒去了。」像是詫異著自己的無心之過,錢立封放松力氣揉著她的肩膀,卻不肯這麼快就放過她。

「啥?」睜大了眼,陸小戎呆呆的瞪著他。

「從下午開始,你都晃到哪里去了?」

顰緊了秀眉,她疑惑加不解的看著他的質問表情。「唉,你今天真的是很奇怪耶……」驀然間,她咧開嘴角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炳哈哈,世紀大笑話出籠了。他剛剛說什麼?要她交代今天晚上的行蹤?從小到大她老爸他們都還不曾要她填寫日程表呢,他算哪顆大蘿卜呀?

「好吧,坦白告訴你,老板給的薪水不夠用,我只好趁難得的空檔出去兼差賺外快呀,這答案行不行哪?老板大人?」先是漠不關心她的痛苦在先,再來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傲慢嘴臉盤查質問在後,陸小戎慢慢重拾起憤慨。「喂,讓開啦,我困死了。」她用力的拍開他搭在肩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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