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上身 第2頁

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從小到大她幾乎就是個「無聲的所在」。

向來她都是靜靜的念書、靜靜的坐在校園的一角看著同學們活潑快樂在玩游戲,靜靜的過著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學生生活。向來,她就是個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好女兒、好學生。

這輩子唯一一次的生命變調曲是發生在她十九歲的時候。

那年,她剛考完大學聯考,緊繃在胸口的氣都還沒有松完,拗不過高中死黨陳孟玲跟劉梅真的百般糾纏,在爸媽也不反對的默許下,乖乖的讓她們給纏到美西去玩了一趟。

就是那一次恣意悠游,她遇見了……唉,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畢竟正如陳孟玲所說的,那只是一次錯緣。

老天爺不小心編錯的交集程式,待糾正過來後,又是兩條永無交集的平行線了。

可是,她卻是從此……

「……我真是搞不懂你耶,又不是長得乏人問津,怎麼那麼作虐自己呀?!又柔又水又聰明的一個小美女卻像是個小白痴一樣。整天不是窩在那堆書里頭,就是隔著那副厚度足可擋子彈的鏡片痴痴茫茫的看天空、看雲、看那些花花綠綠的植物,也不知道那些東西真有那麼好看,看你常是一看就失了神,真是敗給你了。難怪他們都叫你木美人。」

又氣又好笑的看著何以靜一如往常的又抿起薄薄的紅唇笑了笑,接著就垂下眼神,陸小戎忍不住的又嘀咕了起來,「看,你又來了,每次看見你這副死樣子,不欺負你一下就覺得對不起自己呢。」

這是什麼結論?莫名的,向來風清清、雲淡淡的何以靜瞄了她一眼,想移開的眼神忽地頓了幾秒。小戎她嫌來嫌去的,似乎又嫌得有些不高興了。

「簡雍真的那麼出色?」為了不辜負陸小戎花了這麼多口水來嫌棄她,何以靜小小聲的問了一句。

「什麼?!」我的天哪,何以靜這個女人……她是神岡大學的學生嗎?

驚懾于她的「無知」,陸小戎終于以一種無法再忍受下去的表情吞下了口中的詛咒,順手丟了張傳單給她。

「喏,拿去。」

「這是什麼?」接住那張罩頂的淺藍色紙張,何以靜望著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明天我們系上有個座談會,這學期系里辦的最後一個學術活動了。簡雍會出現。」陸小戎用眼角睨視著她,「來瞧瞧什麼叫作男人吧。」

「男人?!」唇畔噙了朵微笑,何以靜靜靜的反駁她,「這是你們企管系辦的,我又听不懂。」教她這個外文系的去鴨子听雷實在是挺無趣,也挺殘忍的。

「我是叫你去看人,又不是叫你去听他講些什麼,干麼要听得懂啊。」陸小戎略帶不屑的輕斥著,「記得把你的眼鏡給擦亮一點。」

不是座談會嗎?干麼要她擦眼鏡?「可是……這豈不是浪費時間嗎?」

「什麼叫浪費時間?我是要你別再那麼沒知識,身為咱們神岡大學的一分子,竟然連簡雍是誰都不認識,說出來,不丟光我這張老臉皮才怪。」虧何以靜還是她陸小戎的好朋友呢,連她最欣賞的簡雍都不認識,這說出去,她陸小戎還要做人嗎?

「這,我明天有事耶。」雖然實在不了解,她不認識這位超級了不起的大人物為什麼會丟小戎的臉,但是她還是一貫的保持著微笑,只是眼中帶著疑惑的望向陸小戎。

「不管啦,反正你明天給我乖乖的到企管大樓來。」

「可是……」看了看傳單上的時間,何以靜有些猶豫。明天她還有一堂課,若上完課再趕過來的話,時間上挺急迫的。

「不管。」陸小戎連眼楮都凶了起來,「你最好在十一點以前出現在企管大樓,听到沒?」

「十一點以前?」何以靜悲呼著。這,這怎麼可能嘛。

東海樓室跟企管大樓一個在極南、一個在極北,而課結束時,可能都超過十一點了,這,豈不是要她用飛的?

「沒錯,十一點以前我就要看到你站在我面前。如果你沒有準時到,就等著被我扒皮。」陸小戎一點都沒有通融余地的低哮著。

真搞不懂以靜這家伙究竟是腦子里的哪根經拉得太直了,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作生活。若任由她這麼漫不經心的混下去,那她這輩子少得可憐的「烈火青春」不就全都甭提了。

「可是,小戎,我……」結結巴巴的,膽虛皮薄的何以靜企圖為自己無辜的皮膚請命。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就這麼說定了,閉上你的嘴巴。」陸小戎揚了揚手中的傳單,「好了,現在別煩我了,我得快點將這些鬼東西給月兌手。」說完,她就一溜煙的跑得不見人影。

「柱」立在青草碧茵的校園里,任由輕拂過身邊的軟風兒卷起她腿邊的裙擺,何以靜哀悼著自己的不幸。

緩緩的,陣陣抑不住的搔癢自皮膚上竄了起來。

***

因為她的怯弱、因為她的不敢不從、因為她的膽戰心驚、因為……種種的因為,全都只是「因為」陸小戎的威脅對她而言,一向都很管用。

教授的腳步才剛跨出教室,她就已經將筆記往懷里一兜,走人了。

穿著一襲淺藍色條紋的麻質洋裝,何以靜氣喘吁吁的快跑著,不管腦門里已經細細的蕩著暈眩的飄飄然,她不顧一切的咬緊牙根,想也不想的便跨步穿越碧綠的草坪,急呼呼的沖向外頭幾無人跡,可里頭鐵定是人聲鼎沸的企管大樓。

拭著額際的汗水,透過隔著七、八百度的黑框眼鏡,何以靜快樂的看著自己的目標物就在眼前了。急喘了一口氣,她跑得更快了。此時此刻她什麼也不多想,一心一意的朝著那棟樓高八層的建築物沖呀。

一百公尺、八十公尺、六十公尺、四十公尺……終于,她即將要接觸到那階高三十的磚紅色泥階了。若兩階踏一步,只要十五步,十五步的工夫,她就可以如願的沖進那扇大門。

好熱哦,太陽曬得毒辣,害她跑起來更是辛苦,這會兒,已然是一身香汗淋灕的透濕了背襟。她很需要立即到有冷氣的地方去涼快、涼快,要不然她若再撐個幾分鐘,鐵定會中暑。

心里的盤算令她的行動一時之間沒能及時跟上來,來到階梯的開端,她正想實現兩階一步的計劃時,腳一抬,有個東西比腳更快速的自她的視線範圍往前竄去。

「唉唷!」沒防著自己的鞋子竟然在這一刻爭取自由,更沒料到的是,這件冷不防的事件讓她的一雙腳不知是要抽好、還是要抬好。一個支配不當,一雙腳板很不給面子的卡到彼此。

完了!

猛地屏住氣息、緊閉雙眼,何以靜驚慌的連手都忘了在頭頂揮上一揮,整張臉就措手不及的俯首朝階梯倒了下去。

咦……

怎麼沒有半點痛意呢?隔了好幾秒,揣著一顆心的何以靜納悶的發現,鼻下、頰側所接觸到的這階梯,怎麼不是硬邦邦的?它的觸感是柔軟中帶著很有勁的彈性與韌度……彈性?韌度?

她撐起臉,望向那個神奇的救命階梯。灰灰蒙蒙的柔軟階梯——咦,企管大樓的階梯什麼時候鋪起地毯來了?!真豪華。

眯起了眼,她出神的打量起那片略有弧度的階梯。愈是專注,愈是覺得眼前迷蒙一片,而暈茫茫的腦子也抽痛起來,何以靜不自禁的申吟出聲。

慘了,眼鏡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難怪眼前是鏡花水月的蒙成一片。

在她腦子里翻翻覆覆之際,撐在階上的手開始在那片觸覺奇怪的階梯上移動了起來。又鋪地毯,又是活動的階梯?何以靜邊疑惑著手底下的怪異觸感,邊模索著失蹤無影的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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