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門板上,紀德威揮去額上的冷汗,他發覺自己心跳竟然不受控制的念促跳動,而且手指也不經大腦指揮的顫抖。
難道他是受她那句話的影響嗎?不行!他一定不能受騙,這一定是凱兒慫恿她的,而事實上,以她年紀輕輕,那麼單純又迷糊,哪會懂情呀愛的?
這事件從頭到尾一定是凱兒搞的鬼,目的就是看他出丑,他絕不能讓她們得逞!紀德威在心里告訴自己。
※※※
暗玟決定听凱兒的建議,找個時機向紀德威表白,而既然機會要靠自己,于是她特地請一天假來準備一場燭光晚餐,想營造浪漫氣氛。
看著桌上豐盛的美食,傅玟一點也不覺得會累人,也不覺得手指貼滿OK繃的傷口會痛,只曉得今晚是自己人生一次重大的挑戰。
當鐵門打開的聲音響起時,傅玟興匆匆地走出廚房,卻看到一幕火辣辣的場面──紀德威竟在她面前和一個女子激情擁吻!
暗玟霎時呆住了,她听到自己心碎的聲音,雖然如此,可是她仍強迫自己千萬要鎮定,像是足有一世紀那麼久,她就這樣呆愣地注視著他們依偎、呢噥──「你從來沒對我那麼熱情過。」在停止擁吻後,梅莎莉靠在紀德威懷中,嬌喘地說著。
「不好嗎?」紀德威依舊是淡漠的聲音,不曉得他是否沒發現傅玟這個同居人的存在,抑或是故意裝作她根本不存在,而當著她的面與梅莎莉又再一次地纏綿,直到兩人氣喘吁吁。
「我就是喜歡妳這種成熟的女子。」說完才偏過頭而瞧見傅玟,「咦,妳今天怎麼那麼早下班。」
「呃……今天沒加班。」傅玟咽下喉間的哽咽,偽裝成若無其事,「這位是……」
「妳見過的呀!梅莎莉。」紀德威雖故作輕松地介紹,可是他胸口卻不知道為何郁悶地像是被梗塞住似的,尤其是在看見傅玟眼底蕩漾著盈盈淚光,卻硬強自裝作漠不在乎。
梅莎莉親切地朝傅玟點點頭,而心底則泛著疑雲,感覺出紀德威和傅玟之間的暗潮波動。
「妳好,我是紀先生的房客,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天知道,要她平靜的吐出這些字句是多麼地困難,「妳千萬別誤會。」
「我的女朋友她才不會誤會。」紀德威溫柔地吻了梅莎莉的面頰一下,「她是我見過最完美的女人,不但溫柔大方、機智聰慧,而且燒得一手好菜,妳改天可以向她請教。」
「那就請妳多照顧了。」傅玟說完便茫然地走上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走回房間的,她腦海里充斥著只有紀德威和梅莎莉的那番對話。
女朋友?!這三個字宛若原子彈般,轟得她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而眼淚也已受不了指揮地掉了下來,令她有股想放聲痛哭的沖動。
突然,樓下傳來梅莎莉曖昧的嬌嗔──「你剛剛說的是真的?我看得出那個女孩對你有意思。」
「胡說,我怎麼會對那種黃毛丫頭有興趣?那只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罷了,我喜歡的人是妳……」紀德威的話聲消失在一陣嚶嚀的申吟中。
這番傷人的話,已將傅玟心中深藏的愛苗徹底地摧毀,她迅速地隨便打包了一箱衣物沖下樓,克制住自己的情緒,鎮靜地走過他們身邊。
「我要走了。」她強穩住自己已漸哽咽的聲調說。
「怎麼了?」坐在沙發上與梅莎莉相擁的紀德威停下親吻的動作,抬起頭瞥見傅玟提著行李箱和那雙貼滿膠布的手指,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妳在做什麼?」
「我該回去了,我哥哥們都很希望我搬回家。」傅玟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並朝他們躬身致意,「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照顧。」
「為什麼?」看見她那蒼白的嬌靨,紀德威的內心不禁微微地刺痛,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很愚蠢,他到底在干什麼?
「沒有為什麼。」傅玟牽動臉頰的肌肉,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只是突然很想回家,很想回去探望爹地和媽咪,回去跟哥哥們住在一起。」
「那妳……」還回不回來?原本他是想這麼問,但是一想及自己不是一直很希望她搬走,于是他立刻改口道︰「那妳手怎麼了?」
「噢!這是不小心弄到的。」他的話澆熄了傅玟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她心底自嘲一笑,她到底在期待些什麼?他已經那麼明白地拒絕她了,她又何必作痴夢?
這樣也好,孤孤單單來,再平平靜靜地回歸來處。傅玟深呼吸一次,露出像是花朵在凋謝時的那剎那最美的微笑。
「桌上的晚餐留給你們慢慢享用,我走了。」說著,她便緩緩地走出大門。
一離開那令人窒息的空間,傅玟整個人都松垮了下來,再也抑制不住那不斷涌出的淚水,任它放肆地奔流。
她一邊跑一邊哭,心想原來失戀的感覺是那麼痛苦,讓人如此難過,卻又無法忘懷。
「還不去追?」在屋子內的梅莎莉,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
紀德威月兌下外套,癱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點根煙。
「你這大白痴!」猛地,梅莎莉給了他一巴掌,「你敢說你不在乎她?」
「我的事不用妳管,妳們這些女人真是奇怪,不關自己的事,反而管得特別多。」紀德威沒有撫著臉上那一巴掌的紅腫,只是躺下來繼續抽著煙。
在迷惘的煙霧中,他看到一張原本俏麗可人的臉,卻旋即變成令人心碎的楚楚可憐,天哪!他到底在做什麼?!
梅莎莉瞧見他冷淡的雙眼下閃過一抹悔恨時,她知道這回自己輸了,她敗給一個純真的小女孩──一個以真摯的感情表達自己愛情的小女孩。
她啞然失笑,沒想到在商場上素有女強人之稱的她,竟然會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
沉默了片刻,她搖搖頭長嘆了一聲︰「幸福稍縱即逝,別做出讓你自己後悔的事。這是我身為一個老朋友的忠告,听不听在于你,不過,心只有一顆,如何以真心換取真情,這就看你自己了。」
接著,她仰天自嘲,「唉!我曾經試圖得到你的真心,嘗試各種辦法,可是,到頭來,不是屬于我的永遠不是我的,強求又有何用?算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說完便悄悄地離去。
紀德威沒有出言挽留,雙眼望著沒有焦距的空間,沉浸于梅莎莉的話。什麼真心、真情對他而言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只有女人愛談論這些東西,愛胡思亂想這些有的沒的,他想來就覺得好笑……只是,為什麼他的心口會那麼痛呢?
※※※
那一夜,傅玟沒有回來,而紀德威就這樣坐在沙發上等她,等了一夜,等到睡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等,腦海中僅想和她見一面,然後……然後……他也不曉得該說什麼?
也許是為了昨夜他態度惡劣的事道歉吧!這是紀德威目前想到唯一渴望見到她,而且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
然而已到了第二天,傅玟還是沒有回來,前夜的燭光晚餐依舊擱在桌上,菜冷了、燭熄了,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這個空間失去了光、失去了歡笑。
而樓梯也失去了光澤,他還記得她在這樓梯摔過好幾次,連門口也變得冷清,腦海中還殘存她那雙迷糊的近視大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