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女款款上前,收走茶盤,公子碧跨步上前,溫柔的將妻子扶起。海妃見狀,再次揚唇微笑,幸好碧兒不蠢,懂得作戲給大王看。
這是晨露頭一回見到海妃,不知為何,面對美麗溫柔的海妃,她竟比面對大王還緊張,唯恐海妃會瞧出端倪。
「這回因為五公子要出使林國,所以你和碧兒的婚事倉卒舉行,無法大肆慶賀,真是委屈你了。」海妃拉過兒媳婦的手輕拍,為她抱不平。
「媳婦一點也不覺得委屈。」
「莫怪所有見過你的人,都說你懂事有禮,左相真是生了個好女兒給我當兒媳婦。」海妃刻意在大王面前贊美兒媳婦。
「左相本就為人謙沖,知書達禮,本王一直都很看中左相的才干。」
「謝父王。」
「昨兒個夜里,我苦思該如何補償媳婦兒,才不讓她覺得委屈,金銀珠寶過于庸俗,可配不上媳婦兒的清雅月兌俗。」
大王一怔,笑了,「公主心細,本王倒是粗心了。那公主可想出什麼補償的法子?」海妃嬌媚瞅著大王,「我一介婦道人家,想得再多,也不如大王思慮周全。」
「公主過謙了。」大王低笑沉吟。
鮑子碧不動聲色的看海妃為達目的使出小手段,母妃的心思不難臆測,無非是想讓他的地位更加穩固。
「本王記得思凡的兄長俞思翔文武雙全,是為士大夫。」大王盤算著,該將俞思翔放在哪個位置最為恰當。
「是,父王。」晨露恭謹回應。
海妃听出大王的盤算,幫腔道︰「左相所教養出來的孩子,能力與人品皆出類拔萃,將來定是國之棟梁。」
「公主說得極是。既然是人才,自是不能埋沒,近來銳司徒老說人才難覓,或許可以讓俞思翔到銳司徒麾下一展長才。」
海妃一听,心下大喜。左相從文,俞思翔到了銳司徒麾下,從武,如此文武兩方皆有人可使,將來好辦事。銳司徒三個字同時刺痛晨露與公子碧的心,公子碧面上無任何表情,漠然望著大王身後牆上以貝殼瓖制而成的山水畫。
晨露盈盈一拜,故作喜悅,「謝父王賞賜!」
大王朗聲低笑,「這是你應得的,起來吧。倒是碧兒,你怎麼好似不喜不樂?」
海妃不待兒子開口,啟唇嬌笑,「大王還不了解碧兒這孩子嘛,他從小到大,對那些加封晉爵全都不感興趣,唯一能吸引他的,唯有那些竹簡,我還擔心他成天忙著看書,冷落媳婦兒呢。」
鮑子碧朝他父王露溫文無害的笑容。
大王見了,加深唇角的笑容,「讀書作學問是好事,碧兒是所有兄弟里最長進的。」
「謝父王。」公子碧拱手道。
「以後碧兒與思凡夫唱婦隨,一個讀書,一個彈琴,多愜意美好。」海妃刻意引導大王想像,碧兒就是沒野心的書呆。
大王听了不住點頭,眼都笑眯了,「公主說得極是,多愜意美好。」
晨露陪著笑臉,一顆心已經緊張到揪成一團,倘若大王和海妃要她彈一曲,她就完了。
鮑子碧感到憋悶不痛快,銳司徒三個字掀起他那從未結痂的傷痛,此時此刻,他只想遠離令他憎惡的爾虞我詐。
海妃眼尖瞧出兒子的不快,微笑道︰「大王,碧兒與思凡昨兒個忙了一天,今兒個又早起送行,定是累壞了,不如讓他們早些回府休息。」
「瞧瞧本王,太過開心,便忘了兒子與媳婦兒累了,你們倆回府去好好休息。」大王擺擺手,允許他們先行告退。
鮑子碧與晨露行禮後,這才離開海妃寢宮,轉身時,晨露的背脊已冷汗涔涔,慶幸安然無恙過了大王這一關。
離開父王與母妃的視線,公子碧本是快步疾行,讓晨露在後頭追趕,可他走了一段路後,便停下來等她,在宮人內侍的目光下,再次牽起她的手,對她溫柔一笑。
「瞧本公子這書呆,竟又忘了已與夫人成親,夫人可別見怪。」他的笑容燦爛生輝,讓見著的人無不著迷。晨露望著兩人交握的雙手,一顆心滾燙,明知他在作戲給宮人內侍看,她的心仍舊止不住激蕩。「不打緊,只消夫君回頭,便會發現我就在您身後。」
鮑子碧定定望進她的眼,瞥見一抹熟悉的英氣,他詫異發愣,這一瞬間她的雙眸竟與來不及長大的晨露重疊。
心痛的他茫了。
她要離開他!
越早走越好,公子碧不願再與她同床共枕給了她好機會,當晚晨露趁著夜深時分,披上黑色披風,全身包得密不透風,悄然無聲離開新房,前去與約好的小憶會合。
她已耽擱太多時間,待在公子碧身邊越久,她越是會回想起與他的過去種種,她是回來報仇,可不是要緬懷過去。
她不要回想,不要留戀,她要一走了之。
她刻意避開巡夜的護衛,公子們之間的明爭暗斗,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會被牽扯其中,刺客暗殺事件層出不窮,不久前公子樂死後,公子碧在進宮的路上遇襲,為了避免同樣的事情再發生,海妃便指派更多高手護衛,讓公子碧的府邸碧若金湯。
晨露躡手躡腳的躲著,藏著,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就怕被發現。
一列護衛忽然迎面而來,她嚇得立即蹲伏在樹叢後,屏氣凝神,等待他們走過去。
昨日公子碧成親,府里賓客眾多,出入分子復雜,她要離開輕而易舉,可到了今日,守備森嚴,她與小憶必須分別躲過層層護衛,才有辦法離開。
護衛們雙眼如鷹隼般銳利,眼觀四面,耳听八方,領頭的大洋敏銳的察覺不對勁,輕聲朝著樹叢走去,手中的三叉戟已蓄勢待發。
面臨危機的晨露將身形伏得更低,緊張咬唇,假如她被發現該怎麼辦?出手攻擊,打出二公子府?或者另尋借口,日後再伺機離開?
大洋目露凶光,步步逼近。
他身後的護衛亦不敢松卸,紛紛執起兵器戒備。
晨露全身肌肉緊繃,她的呼吸深長緩慢,緊握袖中暗藏的匕首。突然間,後方出現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護衛們見到主子出現,心下驚訝,無須言語,他們便自動將主子護在中間。
鮑子碧淡笑的看護衛們訓練有素的動作,眉淡淡向上一挑,以不重不輕的嗓音道︰「夜寒露重,辛苦你們了。」
「屬下一點也不辛苦。公子爺可是要回房休息?」大洋不解,主子明知他們已鎖定目標,正準備擒抓,為何故意打草驚蛇?
「夜色正美,本公子不急著回房,你們到別的地方去巡邏吧。」公子碧擺明了要他們退下。
大洋心下一驚,他可是奉長公主之令保護主子,豈能明知有危險,還任主子陷入險境。公子碧不容大洋無視他的命令,高傲的低喝,「退下。」
「是,公子爺。」大洋不得不听從命令,帶著護衛們恭敬退下,但他們不敢走遠,以防主子遭遇危險時,他們會來不及救援。
護衛們一走,月夜下的花園更顯得幽靜。
躲在樹叢後的晨露仍不敢掉以輕心,她盡量壓低身子,無聲收起匕首,如非必要,她絕不對他動刀。他最好已賞完月色美景,快些離開,她也好快點遠走高飛。
鮑子碧雙手負在身後,一下若有所思的站在榆樹下,一下又走到尚未開花的桂樹旁。躲在成排桂樹後的晨露嚇得一顆心躍到喉頭,他看見她了?
「嘖!」
他果然發現了。晨露懊惱認栽,正要站起來時,便又听他嘖了聲,這一聲使她莫名全身僵硬不敢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