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青梅 第18頁

阿爾蓋的眼芒閃動,盯視一身黑袍的寡言貴客。

「你一開始站在亞哈的立場來看我,當然會對我有偏見。而我則認定你為他護盤,一定和他一鼻子出氣。瞧,其實我們兩個人並沒有直接的冤仇,一切誤會都是因為第三者而產生的。」

「那就算是吧。」他靜靜回答。

「我想,我們可以談一筆交易。你想知道那批武器的下落,而我有你要的答案。」

「我這里又有什麼你需要的東西呢?」

「很簡單,我要韓氏的所有人馬退出葉城,從此以後不能跟我為敵,這很公平吧?」

有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感在里那腦里敲響。

他想起昨夜刀青梅溜進他營帳傳報的消息。

廚營向來統一供應幾位葉城重要人物的飲食,而混跡在商旅中的董青蘿和歐陽寧馨兩人,近來密切在觀察送飯下人的行蹤。她們統一的結論是︰廚營每一餐用掉的食物,超出了台面上吃飯人數的飲食量。

換句話說,葉城的某處必然有暗室或密道關著——或駐守著——隱密人士,號稱是「韓偉格妻小」的人質自然也在其中。

人究竟囚在哪里,青梅正在打探之中,但阿爾蓋的反應卻大大不對勁。

基本上,以他好大喜功的個性,當他以為自己握有對方把柄時,是決計不會拉下臉來「冰釋誤會」的;比較有可能的情況是沖到里那面前吆喝︰「你主子的情婦小孩在我手中,還不速速跪下餃命?」

這代表什麼?

這代表阿爾蓋從頭到尾在狀況外,他根本只知道皮毛而已!背後主導一切的另有其人!

原本族長雅木可是最有可能的人選,但雅木可突然死了……

「你知道嗎?」里那慢條斯理地啜一口酒。「我認為你並沒有和我談條件的立場。」

「為什麼?」阿爾蓋的笑容消失,英俊的臉孔陰晦如烏雲。

「你為什麼會派人去葉撒爾綠洲綁走亞哈?」他忽然轉了一個話題。

阿爾蓋一愣,臉色開始陰晴不定。

「亞哈對某個人很重要,所以你必須帶走他?」他再問。

「你跟他不是同一夥的嗎?你怎麼不去問他呢?」阿爾蓋滑溜地一笑。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放下酒杯。「那批武器的下落你也完全不清楚,對吧?」

阿爾蓋頓了一頓,「我確實不知道那批武器目前在哪里,但是我知道它們是從何處流進中東的。」

「所以你只能和我交換半套情報而已?」他欠了欠身。「抱歉,交易不成立。」

「慢著!」

他停下起身的動作回頭。

「或許我消息面不夠有力,但是我有其他條件可以補強!」阿爾蓋眼中露出狡獪的神采,揚聲喊︰「帶出來。」

連接內室的門打開,兩名面無表情的手下扶著一身輕紗飄揚的艷姝走出來。

向來神采飛揚的娜莉夫人被重重地一推,委頓在地毯上。她紅潤的雙頰變得蒼白,額角沁著細細密密的冷汗。

「你有你的眼線,我也有我的。這女人成天在你附近探頭探腦,對你一往情深,連木頭人看了都要感動不已啊!」阿爾蓋咋了咋舌。

里那只是以嘲弄的眼神望著他。

「那天你落入我的手上早該沒命了,沒想到這女人白白放你一條生路,現在就看你有沒有同樣憐香惜玉的心情了。」

「你想拿娜莉來脅迫我?」他眸底的荒謬與好笑之色加濃。「阿爾蓋,你的情報網比我想像的更可悲!」

「是嗎?」阿爾蓋狡笑。「G—70這種藥丸,不知道你熟是不熟?」

里那一怔。

「這種藥是美國軍方秘密使用在戰俘身上的神經性毒劑,它會隨著胃液溶解而慢慢釋出毒性,如果在六個小時之內不服下中和藥劑的話,中毒者將全身癱瘓,心髒麻痹而死。」阿爾蓋續道。

「而你當然是讓娜莉服下一顆了?」他沒有任何明顯的表情。

「錯,是兩顆。」阿爾蓋唇角的笑更加歡悅了。「你知道你和我最大的不同點在哪里嗎?」

「願聞其詳。」

「就是——你還有一種叫做『良心』的東西。」

帳篷里有一股淡而陌生的氣息。

那一種混和了脂粉香、發油香、細汗的女性體息。

里那端坐於中央,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我覺得全身軟綿綿的……好舒服……」嬌軟美人癱在他的枕席間。

「那是因為藥效正在發作。」他嚴沉的語調沒什麼溫情。

「噢。」娜莉輕吟一聲,懶懶地散著四肢。

這之間有些地方不對。

雅木可死得離奇,阿爾蓋綁亞哈的動機也毫無道理,主人的「妻小」被綁走的時間也發生得太早。他仿佛在打一副牌,卻東少西漏,理不出一絲頭緒。

「喂。」一只果足戳了戳他腰際。

他魁梧的鐵軀往旁邊挪了兩公分,繼續沉思。

「喂……」這次整副嬌軀軟綿綿地貼黏上他的背心。「你為什麼總是對我如此冷淡?」

「我對誰都很冷淡。」鐵漢就是鐵漢,完全無動於衷。

「是嗎?」娜莉拈起一縷發絲輕搔他的臉頰。「我快死了耶……」

「你不會死。」大掌把弄得人癢呼呼的秀發揮開。

「為什麼?」這次變成咬耳垂。

「禍害遺千年。」

「呵,真是榮幸。」一絲氣息呼上他的頰畔。「里那大爺……」

香軟的低喚柔得如絲如緞。

里那終究不是鐵打的,滿鼻腔里都是女性的脂粉香氣,要全然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

說到底,距離上一次,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

「不要亂模。」他蹙著眉,把溜進前襟的粉荑揪出來。

「你不想嗎?你真的不想嗎?」

你想不想上床?

在另一個時間,另一副清甜的嗓音,另一個類似的問題,驀然躍上他心海。

他最近真受歡迎,無時無刻都有桃花送上門來。

為什麼女人老是喜歡在奇怪的時候說一些讓人心浮氣躁的話?

「躺好!」他肩頭一聳頂開她。

「哎喲……」俏生生的一句輕嚷,美人兒撲倒在睡榻上。

即使明知她作假的成分居多,自己壓根兒沒用多大力氣,男性本能仍然讓里那探臂拉起她。

「真狠心的男人……」綿滑的玉軀順勢坐到他大腿上。「你真的不喜歡我嗎?為什麼呢……大多數男人都覺得我很美啊……」

她壓住的位子有點尷尬。她的膝蓋只要再輕輕挪動幾分,便坐上了他的男性。

「下去!」里那臉色僵凝,卻不好再硬推開她。

娜莉忽地兩只手捧住他的臉頰,近距離直勾勾地與他對望。

這麼近的看他才發現,他皮膚真好。

大漠上的男兒大都被銳利如刀的風沙刮得一臉坑坑斑斑,可他的皮膚卻一點疤都沒有。只因為他曬得太過黝黑,再配上凜冽的黑眸與濃眉,才讓人家感覺這張臉像死神一樣。

他的唇形也很好看,薄而寬,如果唇角別老是抿著就更完美了。

這其實是一張陽剛粗獷,充滿男人味的臉龐。

娜莉伸出舌尖,輕舌忝他的唇角。

「里那,我快死了……」

「你不會死。」他僵硬地說。

「人生自古誰無死?」

嗯,這倒是難以反駁。

「放手。」他煩躁地往前一推。

一種膨柔的觸感讓他頓時一愣。

「來啊。」她挺起酥胸淺笑。

我很大方,胸部借人模兩下無所謂。有個女人曾經這樣跟他說。

一串銀鈴似的笑聲陣陣蕩在他的腦海深處,再蕩進心頭,最後,與耳邊正款款輕呢的軟語同化成一調。他的身體突然無可抑止地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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