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靜候了片刻,卻再也沒有其他聲響傳上來。管他的,沒有聲音就表示她很安全。于是她再度朝三樓進發。
來到頂層,她探頭查看目的地的局勢。慘了!有一個彪形大漢守在房門口。可見她的猜測沒有錯,表姊確實被關在里面。不過,她該拿那個肌肉過度發達的大猩猩如何是好?
她必須找到一樣足以敲昏他的武器。
諳霓轉身下樓,放眼搜尋了一會兒,勉強找到稱手的武器——明朝青花瓷瓶。
「價值連城耶!」用來打那只大猩猩實在浪費了。
她心疼地模了老半天,才回頭跑上樓。
回到頂層時,她以為自己眼花了。耶?剛才大猩猩還雄赳赳氣昂昂地來回守衛,此刻居然躺在房門旁睡著了。不僅如此,睡姿還挺優美的,雙手平放在小骯上,像煞了放在棺材中的尸體——
老天!諳霓打了個寒顫,不敢再自己嚇自己。
她偷偷溜過去,大猩猩的手指正勾著一串鑰匙。嘿嘿,真是方便!她連搜身的麻煩都省了。她興高采烈地撿起鑰匙開鎖,輕輕推開一條細縫。
「不要……」一個女性無助的求救聲鑽進她的耳朵里。
應該是她表姊沒錯!她正要推門進去,另一個男性的嗓門驀然響起,她趕緊伏高身子,沿著門縫偷瞧。
「乖乖嘛!」是她堂哥狄新杰。「我已經答應過了,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你。」
「不……求求你……不要……」
婬鄙的竊笑混雜著驚恐無助的申吟。諳霓馬上了解里面正在進行何種好事。
那個惡心的家伙!他竟然想強暴她表姊!他全身上下只穿一條長褲,表姊則連內衣都被他剝掉了。一雙大手正在她的肌膚上撫弄著。表姊的神情看起來極端痛苦的模樣。
「狄、新、杰!」小兔崽子!
她踢開房門沖進去。狄新杰慌忙從床上翻身,還來不及看清楚是誰打斷他的好事。鏘!一個青花瓷瓶老實不客氣地兜著腦袋瓜子砸下來。
「啊——」他慘叫一聲,跌到床底下。
「啊!」表姊也隨之失神地驚呼。
反正他一定會暈倒的!諳霓懶得再理他,替表姊撿齊四處飄散的衣物,再跳上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霓霓,你怎麼來了……啊,當心!」惶恐的眼瞳瞠住她的背後。
「什麼?」她回頭,當下倒抽一口冷氣。
那個婬賊沒暈過去!不但如此,他撿起剛才沒打破的花瓶,氣忿不平地舉起來,瞄準她的頭顱——
「不要!」她撲到表姊身上。
啷!花瓶終于碎掉。震天價響的噪音造成空氣的晃蕩,兩個女生驚駭得連魂都飛了。難道,她狄諳霓注定斃命于這個王八蛋手中?太令人不甘心了,她寧願死得光榮一點。
等了半晌,發覺腦袋上並未傳來預期的劇痛,四周也沒有扎人的搪瓷碎片……
天降神跡嗎?她忍不住回頭張望。
狄新杰軟趴趴的倒在地上,這一回肯定暈過去了。他的頭上腫了一個包,想必是諳霓剛才砸出來的杰作,下巴上則有另一個紅印子,顏色正在緩緩加深當中,不知是哪位仁兄的杰作。
而,最令她們驚訝的目標,此刻正站在狄新杰旁邊。
有人英雄救美耶!
初見的第一刻,諳霓只覺得他有點眼熟,直到她的視線徘徊在他烏溜溜的黑眼圈上,她終于想起來救命恩人的確實身份。
「偷窺狂!」她指著他鼻子尖叫。
「你客氣一點!」寰宇被她氣得牙癢癢。偷窺她?他可不想害自己長針眼。
寰宇打老遠便看見她,從她潛入狄家開始,他一直跟在她身後,只差幾公尺就可以趕上了,但是他決定先觀望一陣子,瞧她在搞些什麼把戲再說。
沒見過哪個偷兒闖進人家家里還大大方方和小狽玩的;和小狽玩玩也就算了,居然還逗它叫?她是不是只長臉孔,不長腦袋?
結果她不但帶著一只絆手絆腳的大狗歷險,中途又發出一大堆吵死人的噪音,若非他跟在後面替她料理被驚醒的守衛,她不曉得死過幾百次了。
笨女人!
「你是誰?你到底想干什麼?」除掉一個強暴犯,來了一個狂。她們的處境壓根兒沒有改善,只不過從狼口落到虎口而已。
她擋在表姊面前,遮住他眼前外泄的春光。
「我是誰?」對了,這小妮子還不曉得他的身份。寰宇突然興起一陣惡意的快感。「敝姓賀,狄小姐。」
「那又如何?」他也姓賀,不曉得他和賀大哥有沒有關系。她覺得應該沒有,因為賀大哥溫和親切,賀二哥豪氣干雲,他們才不會與一個有暴露傾向的偷窺狂有關系。不不不,她的想法簡直侮辱了他們!
「不如何。」他的笑靨燦爛得足以照亮整間囚室。「狄小姐,區區小人在下我只不過恰好是你的未婚夫!」
第二章
「我才不要嫁給你!」
沿路上她一直尖叫、怒罵、大嚷,不斷重復她的拒絕,車窗都快被她的高分貝震破了。
她真會叫的!寰宇簡直對她嘆為觀止。沒有任何人——女人也一樣——可以足足尖叫二十分鐘,嗓門依然沒有變啞的跡象。
「她以前在美國念大學的時候,副修聲樂。」表姊小聲替她解釋。
「噢!」他懂了。「原來如此!」
「我不要嫁給暴露狂!」她繼續尖叫。
直到他把表姊送到安全的住所,甚至直到他載著她回到賀家大宅,她仍然叫個不停。
「三先生,那是什麼聲音?」陳管家被她的聲音驚動,連睡袍都來不及穿上便跑出來瞧瞧。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賀家地盤上撒野?
「沒事,你回去睡吧!」他不想太早讓任何人知道,那個氣呼呼、跳蹦蹦的潑婦是他未來五年的妻子。
「我不要嫁給你!」她第一千次聲明著。
「你沒有選擇。」我也沒有。他暗暗加了一句。
「才怪!」叫她嫁給一個狂,她寧可死。「我要見賀大哥。」
「請便!」
她風也似的刮向二樓。
寰宇暗暗祈禱,最好她能順利地說服大哥娶她。一旦擺月兌這個大麻煩,他打算跑到世界最偏遠的角落躲上三、五十年,直到全台灣沒人記得賀寰宇這號人物,不會把麻煩送到他跟前來。
諳霓逐一席卷過書房、臥房、客房,甚至不死心地翻箱倒櫃,可惜沒人就是沒人,她再怎麼翻也翻不出來。
再度刮回樓下客廳時,滿腔忿恨難平的怒火稍微克抑下來。
她決定表現出理智的一面,好好和他談一談。
「大哥他們不在!」
要命!她堅持每句話全用吼的嗎?他懷疑自己和她相處五年之後,耳朵依然能維持正常的功能。
「狄小姐,我們之間的距離大約有幾公尺?」
「五公尺呀!吧麼?」以抽象的距離而言,他們之間相隔了十萬八千里。
「是啦!所以我听得見你說話,而且听得非常清楚,你不用大吼大叫。」他可是好心替她的聲帶著想。學聲樂的人不是最注重喉嚨的保養嗎?
她氣得渾身發抖。
狄諳霓,別和他計較,大人不記小人過,而他絕對是名副其實的「小人」,任何人也無法反對這個事實。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硬生生壓下滿心的煩躁。「我剛才說,他們不在。」
「我剛才也說,我听見了。」他用標準的嘴形重復一次。「請讀我的唇,我、听、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