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怪德隆嗎?」韓克齊厭惡的道,「他落井下石固然是事實,但把自己搞到這種境地的,我們才該負最大的責任!」
韓紹鴻被兒子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痛苦自責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都是你!」韓夫人怨恨的瞪著丈夫,「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今天不會落得這種下場陪你受苦。」
「你說什麼?!」韓紹鴻惱羞成怒的回瞪妻子,「嫁給我這幾十年,我有讓你過到什麼苦日子嗎?你每天除了花大錢買新衣、喝下午茶聞磕牙、出國旅游,在台灣打麻將不夠,還跑到拉斯維加斯豪賭,花的全是我辛苦賺來的錢,我欠你什麼了?!」
韓夫人被吼得再度紅了眼眶,「你凶什麼!我從娘家也帶了不少嫁妝過來,你以為我吃喝全靠你嗎?若沒有我娘家當年的資助,你公司能愈開愈大?韓氏的股權我也有一份的!」
「你現在是想跟我翻舊帳?你以為錢會自己變十倍出來?公司不用經營?不用花腦袋心思管理?你以為我每天像你一樣吃喝玩樂就會有錢滾進來了?我們韓氏能有今天的規模,並不全是你的功勞!」
「經營?」韓夫人恨恨的冷笑一聲,「說得你多辛苦能干似的,既然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今天會搞出這種事來?看看我們現在落得什麼樣的下場,你還有臉敢邀功?」
「你--」韓紹鴻被激得臉孔扭曲。
「夠了!」韓克齊失去耐性的大吼,喝住這一團混亂,也讓劍拔弩張的兩人成功的閉上嘴,小小的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什麼叫夫妻吵架,撕破臉翻舊帳的場面,他今天終于見識到了,雖然稱不上恩愛但也相敬有禮的父母,各自維持著高貴大方的形象,但此刻卻為了錢財扯破臉,互相指責叫罵。
韓紹鴻夫婦面面相覷,他們從沒看過兒子這麼暴怒的模樣,向來他都是風度翩翩、瀟灑多情的,被他這麼一吼,他們的火氣頓時降了下來,整了整神色,拉回過于失控的情緒。
「克齊,你一定要幫幫我,爸只能靠你了,我不能就這麼倒下去,一輩子教人看不起。」韓紹鴻急切又沉痛的道。
「乖兒子,媽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你把自己的公司經營得很好,你一定能夠柬山再起的。」韓夫人也將希望寄托于他。
韓克齊俊臉冷漠,像一具失去生命力的木偶。
「我要怎麼幫你?」他嘲弄的扯動嘴角,一點也不積極的問。
「你必須接替我的位置,入主韓氏,我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為了平息外界怒氣與疑慮,不管我願不願意都必須下台以示負責,這次改選我會提名你,董事會里有不少席敷都是我的人馬,我會盡力游說他們力保你當選,如果我們不能得到韓氏的主掌權,那麼一輩子都翻不了身,這麼龐大的債務幾百年都還不完,公司的經營體質並不差,掌握住韓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只要經過幾年的好好經營,應該可以消化這筆負債。」韓紹鴻樂觀的預測,他不得不這麼想,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是啊,你經營的手腕一定會比你爸好,一切都會沒事的。」韓夫人急忙幫腔。
韓紹鴻吞下屈辱不和妻子計較,「克齊,你一定得答應,爸什麼都沒有了,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若是你不答應,爸也沒那個顏面一輩子背負著失敗者的標簽活在世上了。」
「我也不要過那種貧窮的生活啊,我一輩子安逸慣了,要我過那種卑賤的窮苦生活,那我不如死了算了。」韓夫人一想到那種日子就不禁頭皮發麻、悲從中來,再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別動不動就尋死尋活的!」韓克齊厭煩的打斷他們,他們不給他選擇的余地,甚至還用死來威脅他。
「乖兒子……」
「克齊--」
「我要回去想想。」他站起身往門口走。
「等等,我們也一起去,我不要住在這種骯髒的地方。」韓夫人忙不迭道。
「你們要和我回去?」他往外移的腳步頓了頓,停住。
「是啊,你那朋友應該不會介意我們去住蚌幾天的。」韓夫人理所當然的說。
「俱樂部那邊呢?本來不是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
「你不知道那王董有夠現實,德隆昨天開記者會,他今天就以房間不足為由趕我們走,簡直是笑話!我們在那邊住了兩個多月,從來沒發生這種事,為什麼一確定我們不再富有就叫我們搬出去?做人未免太現實,一點道義也沒有!」韓夫人想起來仍一肚子火。
「你媽說得沒錯,克齊,你總不能要我們窩在這種地方吧?我們臨時搬出來,找不到落腳處,住大飯店又會被記者發現,才暫時住這里的。」韓紹鴻幫腔。
「但……」韓克齊面有難色。
「我不想睡在這種俗艷的大床上,他們的浴室好髒,到處都是污垢,叫我在這兒住上一夜,我死都不要。」韓夫人意志堅決。
韓克齊沉著臉思考半晌,「你們去花蓮的別墅住吧。」
「可是……」
「記者那邊我會應付。」
「那改選的事……」
韓紹鴻蠕動著唇猶想說些什麼,但兒子已經開門走出去了。
心緒煩亂的回到家,韓克齊期望見到的是舒若棻的臉,沒想到迎接他的卻是滿屋子的黑暗,憋了一整晚的怨怒頓時爆發了,他生氣的把鑰匙丟到桌上,憤怒的撥打她的手機。
響了幾聲後,電話被接起。
「你去哪里了?!這麼晚了還不回來,我一進屋沒看見半個人!」她還來不及應聲,韓克齊劈頭就朝電話吼。
彼端是一陣無言的沉默,像是生氣還是心虛,他猜不到,只能氣急敗壞的再吼。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吭聲?」他只想一古腦的發泄胸中郁悶,卻也害怕她不再回應。
沉默許久後,舒若棻才開口,久到他憋著的一口氣幾乎窒息死自己,「你吃錯什麼藥了,發什麼神經?」
听見她熟悉的冷諷聲,韓克齊終于放心的吐出氣,稍稍冷靜了些,面紅耳赤卻也不肯認錯,「我哪有!」
「沒有干嘛那麼大聲的對我吼?」她冷哼。
「我……是因為……因為……」他吞吞吐吐,「你去哪里啦?到底什麼時候要回來?」他的口氣仍不改凶惡。
「只是出來買個東西。」她不慍不火的道,「算了!我不和你說了,我已經快到家,回去再說。」不給他反對的機會,她逕自掛掉電話。
韓克齊又氣又惱,再撥電話過去,卻發現她為杜絕他的發瘋,索性把手機關了,他只能在屋子里煩躁的踱步走來走去,等待她回來。
鑰匙的開門聲讓他迅速回過頭,看見她美麗容顏上那一抹熟悉的冷然,韓克齊滿腔怒火瞬間冷卻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漲滿胸口的安心。
「干嘛?」舒若棻放下手中袋子,沒好氣的問道,十萬火急的召她回來,現在她回來了,他又臭著一張臉不言不語的直瞅著她。
看著她的臉,他有種溫暖又心慌的感覺緩緩升起,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他竟然變得如此依賴她了?似乎只要她在身邊,他的心就能得到勇氣與平靜。
韓克齊大步走向她,在她微愕的注視下,張開雙臂將她緊緊的擁入懷里,用力得像是夾雜著害怕與不安,急需她支持的力量。
「你做什麼……」她幾乎沒法呼吸,她從不知道他的臂膀這麼有力,將她緊緊的禁錮在他寬厚的胸懷里,連掙扎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