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嶍神情不悅地停住,頭也沒回地道︰「我想出去。」
「都幾點了還出去?你幾天沒在家里吃過飯了?出門也不說一聲,你還有沒有把這兒當自己的家啊!」楚夫人尖酸地罵道。
「我連出門的自由都沒有嗎?」山嶍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脾氣越來越不好,以前她根本不會管他這麼多的。
「自由?你還有臉跟我要自由,沒有錢你那來的自由啊!憑著楚家有點錢,你就天天在外頭玩樂,連生你的媽都忘了,連家都不回了!」
楚夫人也是因為孤單寂寞才這麼說。自從海凝嫁了以後,家里就沒人成天陪在她身邊,而山嶍過不久就要當兵去了,就剩這幾個月可以待在她身邊好好陪陪她,虧她還挺疼他的。以前山嶍多多少少還會陪她聊聊天什麼的,最近卻跑得不見人影,她一個人在家里都快悶死了。
「我跟朋友約好了。」山嶍冷冷地道。
自從發現了母親的婚外情之後,他實在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跟母親打哈哈,他也明白自己有好一陣子沒陪老媽了,但是一想到她跟那個男人通電話的情形……他實在無法面對她還裝得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你朋友有比生你的媽重要嗎?我不管,你今晚不許出去!」楚夫人蠻橫地說。
「你不要這麼霸道好不好?」山嶍為難地皺起眉,其實他也不忍心看著母親成天無聊。「你有空就去找趙媽媽她們打牌嘛!」
「你長大了翅膀就硬了是不是?我以前是怎麼把你辛辛苦苦給帶大的,你全都忘了啊!我只不過要你留在家里陪我看看電視也不行嗎?這樣就說我霸道!我都幾天沒看到你的人了,你不關心我,我偶爾想關心一下我兒子也不行嗎?」楚夫人這陣子來備受家人冷落,沒想到連最小的兒子都三番兩次頂撞她,她不過是想拉攏一下小兒子的心,沒想到他一點也不領情,這讓她有點老羞成怒。
「媽,你當初為什麼會嫁給爸?你愛他嗎?」山嶍突然問道。
楚夫人愣在原地,不明白他怎麼無故冒出這句話。「你問這干嘛?」
山嶍見母親的臉上出現一絲心虛,但隨即又被慣有的傲然給掩蓋。
「都十幾年前的事,你爸也都死了八年了,我怎麼還記得起來啊!」楚夫人含糊地回答。
「就跟二姐一樣嗎?沒有感情的基礎你就嫁給了爸?」
「就算是又怎樣?還不是生了你們這堆孩子。」楚夫人有些不能接受自己跟孩子談起這個話題來,連忙就想跳過。「算了、算了!你要出去就走好了,別成天在外頭鬼混,有空到公司走走,我這幾天會叫風衛給你安排個什麼做做。」
母親的閃躲態度讓山嶍更加確定,不知當年父親是否曾發現母親的外遇?而自己跟二姊竟然是母親外遇所留下的證據;還有那可憐的二姊,在同樣不是由感情基礎所建立起來的婚姻之中,她又將如何面對呢?
山嶍難過地不忍再想,匆匆丟下一句「我走了」,便像逃難似地沖出了家門。
夜已深了,海凝靜靜地躺在床上等著遲歸的丈夫。
時針慢慢地移向三點,男主人依舊不見人影。
她睜著眼無法成眠,既擔心丈夫的行蹤,卻又害怕他回來。
這兩個多月的婚姻生活讓她吃足了苦頭,之前想得真的太天真了。
第七章
本以為她嫁進趙家就可以過著大少女乃女乃的生活,卻沒想到一結婚她就跟著丈夫東奔西跑,為了幫趙添發做好親民的形象,不管什麼婚喪喜慶她都得出席參加,而一向極少外出的她根本無法適應成天要擁抱群眾的生活,害羞的個性成為她接觸各項交際應酬最大的障礙。
自從上回她在王委員家出糗之後,丈夫對她的表現更加不滿,認為帶她出門有失顏面,少了妻子的隨行,趙添發每晚更是肆無忌憚的以各種應酬當作遲歸的理由,如此一來她是比較自在了些,但還是得代表丈夫出席一些吊唁的場合,她都快變成趙家出席喪禮的代表人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個性有了極大的轉變,她的話變多了,每天翻閱大量的八卦雜志,看遍所有的新聞報導,提供了她不少外出時跟其他官夫人們閑話家常的資訊。她的努力使她在外出時不再像以前一樣什麼事都插不上話,否則她的無知馬上會遭人奚落,讓丈夫覺得她什麼都不會,甚至以她為恥。
不過近來就算她極力改變了自己,她依舊不被允許加入丈夫外出的行列,老實說她是松了一口氣沒錯,畢竟參加那些聚會對她來說本來就是一種酷刑,她根本無法適應;而趙添發也知道她不喜歡那些場合,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他不再帶她出席,但緊跟而來的卻是他的夜夜笙歌,樂不思蜀。
要是他能每天都不回來就好了,偏偏他有時還是會爛醉如泥地回來,鬧得大家雞犬不寧。
暗夜里車聲特別明顯,樓下傳來鑰匙開啟的聲響,幾句咒罵隱約傳了上來,海凝連忙披上外衣匆匆奔下樓。
丙不其然,那個憤怒拍打著大門的醉漢,正是她四天不見的丈夫。
「搞什麼?鎖什麼門啊!這是我家,我連回家都不行啊!」趙添發醉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其中更是夾雜了幾可不堪入耳的髒話。
海凝快動作的將明明沒有鎖上的門打開,是他醉得連看都看不清了。
「門明明沒鎖啊!」她解釋。
門一開,一個巴掌馬上朝她揮過來。
「還說沒有!」趙添發惡狠狠地罵道。「這門明明以前就不會這樣,你這婆娘一進門,看不慣我在外頭忙,才幾天沒回來就把門給鎖了,還敢狡辯!」
從小到大,海凝在楚家還沒有被打過的紀錄,這個火辣辣的巴掌讓她暈頭轉向,她極力穩住昏然的腦袋,不相信她的丈夫竟然打了她。
趙添發不但連一點罪惡感都沒有,看著她訝異的表情,反而痴痴地傻笑起來。
「怎麼?楚家二小姐以前沒有被人家打過嗎?」他傲然地揮著手臂,仿佛剛才的巴掌只是熱身。「你給我搞清楚,這里是趙家,不是楚家,這個家是我作主,你嫁進來就得听我的話,就算我要你去死你也得去死,知不知道啊?」
他醉得連走都走不穩,還硬是朝她一步步靠近,海凝驚慌不已,忍不住往後退。
「干嘛?我只是跟你說說話,又不是要強暴你。哼!像你這種貨色我也不要,光憑家里有幾個錢就跩了啊!你媽還以為你是什麼國色天香咧!硬是把你送過來湊合,我在外頭隨便找的小姐都比你美上好幾倍,個個嘴巴又甜,像你空有一個大小姐的名號,事實上卻又見不得世面,什麼也不懂,真不知道楚家都教了你什麼,活像個草包!」
「我……」趙添發的話比母親的尖酸更令人無法忍受,母親至少還會看在她是親生女兒的份上給她留點余地,但這個與她合法結過婚的男子,卻一點也沒把她當妻子看待。
「我什麼我!不過是個見不得場面的大小姐,還以為你們楚家有多厲害,你有種明兒個回去告狀啊!我就不相信你老媽會幫你想什麼辦法,我都快要競選了,她到現在連個錢兒也沒送過來,沒有錢還選蚌屁啊!」
一想到錢的事他就惱怒,趙氏家族里有個比他年長的表親也有意出馬競選立委,但趙家只會推派一個候選人出來,除非他能得到所有親戚的認同,否則這幾個月所做的努力就全白費了。還以為只要娶了商界赫赫有名的楚家小姐,可以對他的政治生涯有所幫助,哪知道自己竟娶了個繡花枕頭,帶不出門就算了,連幾個銅板也沒送進趙家過,而她的嫁妝對于龐大的選前開銷根本就少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