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一樣,這兩件事怎麼可以相提並論,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豈有坐視不顧的道理。’
藍雨婕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她心中不時也閃過同樣的疑問。自從九年前被瑛姿‘撿’回家之後,她一直以瑛姿的保護者自居,問她為什麼,她一時也說不上來,大概是移情作用吧!她把瑛姿當成了雨娟,要不是她,雨娟現在可能還活得好好的。一陣悲傷突然席卷上她的心頭,藍雨婕故作輕松的轉過身去,假裝欣賞著幻之音的新裝潢,試圖控制住陡然低落的情緒。
還好呂正凡並沒有發現她的異狀,還熱心的帶她到處參觀。
‘你好一陣子沒來了,怎樣?新的裝潢你還喜歡嗎?’
‘嗯,不錯。’
整個PUB看起來像是在海灘上一樣,沒有人表演的時候就播放一陣陣的浪潮聲,地板上鋪著金黃色的海沙,所有牆壁都繪上海浪的形狀,仿佛置身于一座沙島上,但最吸引她的目光的是那架閃閃發光的嶄新鋼琴。
它被擺在舞台的正中央,在幾盞投射燈的照明之下,美得令藍雨婕幾乎不敢去踫觸。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名琴啊!這個牌子的鋼琴貴得令人咋舌,甚至足以買一輛名貴跑車,呂正凡竟然買下了它!
‘彩兒說你喜歡白色的鋼琴,所以我就……’呂正凡看到雨婕那副驚喜的模樣之後便不覺得這架鋼琴有多貴了,只要她喜歡,再貴他都舍得。
‘你一定是瘋了……’藍雨婕只能這麼說,哪有人會花這麼大的手筆去購置一架鋼琴,還將它擺在店里,這里人多,一不小心撞到、刮到,那……那還得了!
‘那是特地為你買的,你要不要彈彈看?’
‘廢話!’藍雨婕朝他露出調皮的一笑。‘今天不收你的錢,免費幫你彈,彈多久都行,我一定彈到你趕我下來為止。’
沒等呂正凡再多說什麼,她立刻跳上了舞台,足足在鋼琴前面坐了五分鐘,才小心翼翼的掀開琴蓋,不舍的在琴鍵上輕觸。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有多喜歡這架鋼琴,屏氣凝神的等著她用這架鋼琴彈奏第一首曲子,沒想到她竟向呂正凡做了一個麥克風的手勢,一向只彈不唱的藍雨婕今天要開口了。
台下的常客們紛紛報以熱烈的掌聲。
有人開始鼓噪了起來,眾人皆引頸期盼藍雨婕的演出。
呂正凡親自送上了麥克風,還幫她架得好好的。
‘我舍不得踫它。’藍雨婕月兌口說出。
呂正凡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用眼神鼓勵她。
藍雨婕深吸了一口氣,運指彈將起來,美妙的樂音彌漫在幻之音的每個角落。慢慢的,一個清亮的嗓音響起,主導著整首歌的氣勢,現場立刻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但掌聲只持續了一會兒,所有人皆停止了躁動,傾耳細听這有如天籟的演唱。
這是一首有著些許詭異的歌曲,卻恰好合了藍雨婕的音域和特質,她就是這麼一個特別的女孩,‘夜游’一曲給她唱來充滿了夜的味道,再加上歌詞完整的表達其意境,听眾們不禁也隨著她的歌聲沉溺于夜色里……
石尚驊還真看不出來藍雨婕有這麼大的舞台魅力,看她坐在台上和台下的客人們有說有笑,沒想到她幾乎認識每個客人,而且看來她跟他們還滿熟的,他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到底來這里干嘛!她根本就不需要別人保護,反而很自得其樂,自己簡直是白操心了。
一旁的幾個女客不停的對石尚驊指指點點,搞得石尚驊很不自在,真想掉頭就走。他一口氣將杯子里的酒喝光,但酒一喝完他又不想走了。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台上的人兒身上,也許是燈光的關系吧!藍雨婕的一舉一動皆牽引著他的視線,他努力想移開目光,而那充滿了魔力的聲音卻進駐他耳里,甚至充斥于他的腦海。
石尚驊不由自主的又點了一杯酒,告訴自己喝完這杯就該走了,但是他遲遲沒再去踫桌上的酒,反而像個還在讀書的大男孩一樣著迷的注視著藍雨婕,傾听她那仿佛下了魔咒的音樂。
藍雨婕絲毫沒有注意到石尚驊的存在,她還是和往常一樣在每首歌的中間和台下的人打屁聊天。這時,她接過服務生交給她的紙條。
‘哦……接下來這首歌是由安妮、珍妮芙、南施和阿寶點給在場一位單獨坐在珊瑚礁旁邊、穿著咖啡色外套的帥哥,她們要對他說你是我在幻之音看過最好看的男人。有這麼好看嗎?那我得好好瞧一瞧。’藍雨婕開玩笑的說道,還有模有樣的假裝四處尋找。‘坐在珊瑚礁旁邊的帥哥,你在哪里?’
所有的人也跟著她到處觀望,石尚驊只覺得一下子全場的人都在盯著自己,而且還紛紛露出曖昧的笑容,他不禁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外套。
懊死!是咖啡色的!
珊瑚礁的另一邊有幾個女人正在和他招手,石尚驊面無表情的看了她們一眼。這下糗了!藍雨婕知道他不放心還跟著她來,搞不好以為他暗戀她呢!
當他抬頭看見藍雨婕的表情由吃驚變成不屑,他的臉都綠了。看來誤會已經造成了。
※※※
他來做什麼?
藍雨婕看到石尚驊的時候心馬上漏跳了一拍,難道他……
不,不,不,藍雨婕幾乎是同時否決了心中的猜測。他才不可能喜歡我,我們一見面就吵個不停,他哪有可能喜歡上我這個‘男人婆’。他那次的批評,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想到他出門前的話……原來他懷疑我的能力,認為我沒辦法保護自己,這是什麼大男人主義論調?他以為每個女人都要在男人的羽翼保護之下才能存活嗎?
‘雞婆。’她低罵了一聲,聲音立刻由麥克風傳了出去。
‘哦!見鬼了!’她怎麼忘了自己前面有一支麥克風,但平日的積習使她的另一句話又傳了出去。
‘該死’等第三句咒罵也藉由麥克風傳出去後,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但台下的人早就笑成了一團,害她尷尬個半死,不過看來她並不是唯一感到尷尬的人,石尚驊似乎也好過不到哪里去。她給了他一記‘都是你害的’的眼神,找回鎮定,努力使自己微微發抖的手正確無誤的彈出歌曲的前奏。
‘她們點的歌是︰我願意為你瘋狂。’藍雨婕用著懶洋洋的口氣說道︰‘在這里我要向四位小姐說聲抱歉,因為我的主唱今天結婚去了,這首歌的歌詞我不是很熟,我就不唱了,不過我會把曲子彈好,希望你們會喜歡,還有……那位先生也是。’
其實藍雨婕滿喜歡這首歌的,夠大膽、夠創新,彈起來也很過癮,十足的爵士味,正是她最喜歡的調調。但是要她對著石尚驊大唱‘我願意為你瘋狂’,不如拿把刀殺了她算了。
那只沙豬!看來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偏偏有很多女人就是喜歡那種男人。沒錯!他是長得不賴,論長相、身材都還過得去,論事業、財富也還可以,但是誰教他那麼喜歡跟她唱反調,而且還看不起她自我防御的能力。真是把我藍雨婕給看扁了!
不過她還算滿盡職的,看在現場有這麼多人的份上,她還是勉為其難的彈了這首曲子,這好歹也是客人點的,要是因為她個人的因素拒彈而惹火了客人,反而會對不起呂大哥,想到這點她便打起精神專心的彈奏。
※※※
我願意為你瘋狂?
這是彈給我听的?石尚驊深深的被這首奇怪的曲子給吸引,即使沒有人演唱,即使不知道歌詞,但他仍然可以從這首曲子的旋律隱約了解它的意境。呵!他得承認,她彈鋼琴的技巧還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