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強反復的看著她寫來的信件,不得不承認光是看這些字句,很難滿足自己對于語璇的想像,尤其她最近幾封信明顯的變短了,似乎她也害怕透過信件的長談會暴露自己的心意。
他怎會不了解語璇的擔憂?他自己不也是一樣擔心著太過接近彼此……
七年了,這七年來她的改變是這樣的大,當初那個總是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女生,如今在海的那端仿佛變了個人。
如果語璇發現和她對話的人正是自己,她又會怎麼想?
穆強閉上了眼,當初他不應該讓小洋的幾句話就給沖昏了頭,他已經不再是七年前的關穆強,年過三十的他已經有了屬刊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如他沒遇見語璇之前的想像,在紐約當他自在的單身貴族,語璇曾讓他有了組一個家庭的想像,但她放棄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機會,她決定回到那小鎮上……
語璇的決定也影響了他,穆強也重拾自己原先的計劃,就這麼一路的走了過來,在這時髦的都會里,他根本毋需花費心思在情愛這一件事上,速食愛情一樣讓他過得很好,擁有金錢聲名,女人自然會一個接著一個來,讓他動心的並不在少數,但年少時對于語璇所產生的憐愛和疼惜不再出現在其他女子身上,語瑾像是疫苗,種在他身上,讓愛情在他身上起不了作用。
當初他沒給語璇任何承諾,而如今……他又能怎麼做?
那時的他在氣頭上,他認為自己對于語璇有著一定的影響力,語璇總該要開口要求他的,如果她那時開了口,他一定會點頭的……
「如果你還愛我,我等你回來接我。」她那時是這麼說的。
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自己曾說過的話,只是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就算她還記得,也許也已經後悔了。
七年了,都是七年前的事情,語璇不也說過承諾不具意義。
而他也不該為了這件事繼續心神不寧,既然語璇已經走出了自己的路,相隔如此遙遠,就算再回想,又能改變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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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箱空了好一陣子。
語璇對著電腦感覺心里有種莫名的失落,是不是因為他上次試探性的問了她的感情生活,而自己的拒絕作答使他不太高興,所以不想與自己聯絡了呢?當時她只是很開心能有這樣的人在身邊給予指導,向他道了謝。
但John卻問她,是否希望身邊能有個男人照顧她?
John直都是個好人,只是這問題尖銳得讓她無從答起,她並。不想如此詳細的隔海向他說明,尤其當他明知自己拒絕所有男性的親近,而他提出這問題,好像是在變相的希望她答出越界的答案。
語璇並不否認自己對John有著好感,John離自己太過遙遠,但是兩人之間的緊張卻隔著海展開並傳遞到兩人身上,也許這樣斷了聯絡也好,至少兩個人都會安全一些。
加上手邊有太多的事情得忙,至于沒再收到John的來信,
除了感受到些許被遺忘的落寞以外,忙碌也不容許她多想些什麼。
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健忘是老天送給人的禮物,只可惜她記性太好,總是記得太多不應該記得的事。
嘆了口長長的氣,語璇努力的揮去心里的失落感,這時候她該把心力放在工作上才對。
語璇決定下樓幫忙,最近店里的生意比她預期的要好很多,
只不過還有一些老人家依舊不肯接收新的事物,尤其便利商店的前身是母親所掌理,許多鄰居習慣性的賒賬,即使已經換了個面貌,還是有些人喜歡拿以前的情況來做比較,進了店門後又打算賒賬,讓阿元和月明很煩惱,得勞煩她這老板出馬,才能平息糾紛。
丙不其然,樓下吵吵鬧鬧的人正是母親的手帕交阿福嬸。
「鄒姐……」月明一見語璇下樓,趕緊求救。
「阿福嬸,有什麼事情嗎?」語璇冷著一張臉,雖說做生意應該與人為善,但是阿福嬸很顯然是跟母親串成一氣,尤其在她跟母親攤牌後這幾天,母親幾次和阿福嬸哭訴,阿福嬸自那開始使老喜歡上門來找喳。
「我說語璇啊!我跟你媽是老交情了,以前來這店里拿個醬油什麼的都行,怎麼現在你跟這幾個小兔崽子老是要找我麻煩?!我就住這兒,難道還會欠你們錢不給嗎?要不是我急著用,哪會忘了帶錢包呢?」」鄒姐……」月明為難的看著語璇,眼前這歐巴桑自認和老板娘的媽媽是好朋友,經常到店里來就是耍著賴不想付賬,月明只是個受雇的小員工,怎敢就讓人進來隨意拿走東西呢?
「阿福嬸,你上次拿衛生紙也沒給錢,要不然我請月明跟你一起回去拿錢好了,你既然趕著要回去煮萊,那我們跟你回家去拿,也免得你又來回跑一趟,反正就在隔壁嘛!」接著諾璇轉身跟月明說道︰「月明,你先去吧!我看店,管區的等一下會來,听說這附近最近出了很多拿東西不付賬的人,管區要來做拜訪看看情況怎麼樣,我想我可以跟管區討論討論,我們店里有跟警局連線,以後如果遇到這種事,就直接請警察過來處理好了……」
阿福嬸一听要找警察,馬上臉色大變。
「對了!阿福嬸,你還缺什麼,就一起拿吧!我先把發票打出來給你。月明,店里的監視器都有在運作吧?管區要來看錄影帶,很多人拿東西不付錢,還好店里有裝監視器,都有錄下來,可以當證據,等下我拿給管區看。」
「有啊、有啊!」月明一見阿福嬸臉都變了,趕緊配合語璇。
「語璇,來這里捧場的都是左右鄰居,你不會真的去報警吧?」阿福嬸緊張的詢問。
「阿福嬸,你也知道我們這是小本經營的店,哪可能讓人進進出出拿東西不能錢呢?我養不起那麼多鄰居,大家都是要生活的……」語璇遺憾的看她一眼,一面講一面搖頭嘆息。「而且我媽年紀也大了,你也知道她病得很嚴重,一天到晚嚷著要看病,看了那麼多年的病,也沒看她好過,錢卻花了不少。我還想如果真的不行的話,改天到大醫院去檢查檢查,她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這個……你媽全是裝的,她根本沒啥病!」
「是嗎?」語璇眉梢一抬。她當然知道母親的病全是裝的,不外是想借由裝病來絆住她,要她別遺棄她罷了。
「當然是!她精神好得很。」
「那我就放心了,月明就先跟你一起回去拿錢吧!這是發票,我得準備一下等管區來,你也快回去煮飯吧,要不然鍋子要焦了。」
阿福嬸連忙點頭,領了月明就快步走了回去。
語璇望著她們的背影,嘆口氣。
小鎮上的人心是單純的,隨便唬弄幾句,就足以打發老媽的詭計,但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語璇並不習慣與母親對立,她何嘗不知道母親的苦,母親之所以想控制自己,不過是想彌補失去父親的恐懼,她自己也受著相同的苦,但她忍住,只因為她沒有任何人可供發泄,而且她知道這樣的任意泄憤只會為其他人帶來痛苦而已,但她又該怎麼讓母親知道她所帶給自己的痛苦呢?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叮咚!」門口傳來了客人進門的聲音。
「歡迎光臨。」語璇強打起精神,打了聲招呼,低垂著眼清理著櫃台。
眼角余光只見進來的人去拿了幾瓶飲料,很平常也很一般,付賬的時候她也是低著頭登錄了幾罐飲料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