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出租車馳騁而去。
駱希目送出租車飆走,久久後,若有所思地喃道︰「看來妳還是不能接受我的好意……沒關系,來日方長,等妳回到藝廊後,我再好好地跟妳聊聊。」打定主意後,駱希也攔下一輛出租車,絕塵離去。
噢,腦袋真的痛起來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殘留在耳膜里嗡嗡亂叫,而猛男跳舞的影像也像是生了根似的,一直在她腦袋里團團轉。
冷靜、冷靜!得先讓腦子冷靜下來!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太急了,她居然踫見了駱希,那個有病的學生。雖然經過四年的時間,雖然他「病情」發作的方式和以前不太一樣,但他其實是比過去還要可怕的,看他執意要為她慶生,還強迫地帶她前去欣賞猛男秀就知道了,真是可怕呀!
她還要再回到「池畔藝廊」工作嗎?
可是「池畔藝廊」是目前台灣最棒、最優秀的展示場地,也是她學習的好地方,尤其馬凌先生又對她很照顧,而且,還是最有可能遇見「他」的地方……
啊!她在想什麼啊?竟然又在期待能見到黎眩,神經病啊!當年是她要求他閃遠一點兒,還要求他公告與她分手的消息,怎麼這種時刻又懷念起他來了?
安一色輕輕嘆了口氣,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她到底在眷戀什麼啊?真是莫名其妙!杏眸不經意地抬起,卻頓時僵住!
「嚇!」今晚的第二個驚奇!
不、不會吧?是幻影、肯定是幻影!因為老愛胡思亂想,結果跑出幻覺來了。
安一色一瞬也不瞬地瞪看正前方,凝視著前方那道優雅的身影,那道在腦子里閃映過千萬回的影子……幻覺跑出來了,只是,這抹幻覺會不會太真實了點……
「妳在看什麼?」震撼心弦的聲音低蕩而出。
幻覺居然會說話?!安一色的雙眸愈瞠愈大。
「妳在幻想我是猛男嗎?」磁嗓依然清晰地劈進安一色的耳膜里。「小心一點兒,妳的口水快要流下來了。」
「口水?」她重重一震,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擦擦嘴角,順便捏了下自個兒的臉皮。呀,會痛,所以不是夢。定眼再瞧,前方的身影並沒有消失,這麼說來,他不是幻覺,也不是假人,而是真真實實地站在她面前,真真實實的……
「黎、黎眩。」她喃喃著。
「嗨,好久不見,妳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猛男,也愛對他們流口水。」他低聲笑道。
她卻驚駭極了。
「你、你知道我剛才去看過猛男秀?!怎麼會?怎麼可能呢?」錯愕的她慌亂地開始亂走,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哪里知道腳底突然感覺一陣濕滑,當意識到自己似乎踩到狗屎時……已經來不及了。
「哇!」安一色慘叫一聲,腳底一滑,整個人趴下去,猛然間,她記起四年前也曾發生過同樣的狀況。
一雙手臂適時地伸了過來。
安一色反射性地抓住。
「呀!」但她太緊張了,用力過猛,亂抓的雙手用力一扯,當場把黎眩的襯衫鈕扣給扯下了好幾顆,而且整個身子也跌進他的懷抱里。
安一色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兩人間的距離近得可怕……不,沒有距離,應該說是黏在一起了,她的身子正貼服在他極富彈性的軀體上。
並且,她可以清楚地瞧見他平滑的肌理……好、好誘人喔!她的呼吸盈滿他的氣息,一股熱氣已經從耳根子竄燒到臉上了。
「沒事了,沒摔跤,也沒跌進狗屎堆里。」低沈好听的磁性嗓音持續在她的發頂上飄揚著。
她呼吸、又呼吸,卻將他的氣味全都吸進了心坎里,並且發現自己居然像只八爪魚般地纏住他,還把他的襯衫鈕扣全都扯掉,一副準備辣手摧草的狠樣,她不禁又一震。
我的天哪!
「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對不起……」意識到自己的丑態,安一色尷尬地跳了開去!太丟臉了,都是「它」的錯!安一色狠狠瞪住害她出糗的「罪魁禍首」──果然是狗屎!氣人,到底是哪戶人家養的狗狗在巷子里便便也不清理,害她一時間腿軟……不,是滑倒啦!
「給妳。」黎眩突然遞了條手帕給她。
她一呆。「手、手帕?你給我手帕做什麼?」
「怕妳噴鼻血,給妳擦的。」
「什麼?」她快昏過去了,黎眩是學了天眼通還是有了順風耳,怎麼說出跟駱希一樣的話?「我又沒怎樣,干麼噴鼻血?」雖然她剛剛差點就噴出鼻血來,因為他的胸膛遠比那群猛男還要吸引人。
「我以為妳需要。」他微笑道。
「胡說!」安一色趕緊撇過臉去,不讓他看見她窘迫的表情,還冷下聲音道︰「對了,你不是應該待在巴黎,怎麼回台灣來了?而且還出現在我家巷子口。」她從未預期到四年後會在自家門口前再度與他相遇。
「我路過。」他回答她。
「路過?你家又不住在這附近,怎麼個路過法?」她被他的說辭給逼出了好奇心。
「誰說我不住這附近。」
她瞪大雙目,不敢置信地說道︰「怎麼可能?真的假的?你哪時候在這附近買了房子?你少開玩笑了啦!」
「就這麼不歡迎我當妳的鄰居?」
心重重一跳!難不成他真的搬到這附近來了?不、不行,怎麼可以!「可是,如果你真的住在這附近,那麼我豈不是會常常看見你?」不要啊!
「大概吧。」
「不行、絕對不行!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呢?不行、不行,你不可以讓我常常看見你,不行的!再說,你這種做法不是在自打嘴巴嗎?黎眩,你沒忘記吧?四年前你刊登了作廢啟事,清清楚楚地把我跟你之間的關系切割得干干淨淨,既然已經決定要離得遠遠的,你又怎麼可以在四年後跑來當我的鄰居呢?」
瞧著她驚惶失措的表情、听著她心慌意亂的言語,黎眩忍不住輕輕一嘆,道︰「看來那篇作廢宣言,妳並沒有仔細讀清楚,更沒有用心去體會我句子里的涵義。」
「拜托!一字一句都淺白得不得了,我怎麼會沒看清楚?我可是一字不漏地讀了一百遍,也把你的意思分析得清清楚楚了。不也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去計較你那過分的用詞遣字,什麼腿軟、什麼躺下來的,很差耶!但我能體諒你的心情,知道你放狠話都是因為我逼你公告周知,所以你生氣我也認了。」
黎眩凝視她的深眸一瞬也不瞬的,听完她的話後,他更確定她沒有細讀那篇作廢宣言,也沒去體會他文字里的意義。不過也不用意外,這就是她的個性。
「一色,妳就這麼不喜歡看到我?」他笑笑問著。
「既然已經分道揚鑣了,就是陌生人、就該井水不犯河水、就該──」
「放心。」他打斷她的叨叨喃絮。「我不過是在這附近買了房子,偶爾可能會經過這條巷子罷了,我沒有意思天天站崗堵妳。」黎眩回道。
聞言,她的心卻狠狠地被撞了一下,好痛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可以……」她的聲音愈來愈虛弱。「我們再打個商量好了,在我上下班時間,你最好都別露臉,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有機會打照面了。」
「可以,我樂意配合。」他答得干脆。
她的心卻擰得更厲害了。「那好……就這樣……我走了。」她轉身。
「安一色。」他突然喚道。
「不是說要裝作互不認識嗎?」說歸說,她離去的腳步卻很自然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