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怪我,是我罵過太多的天之驕子。」她絞扭手指頭,面對這可笑到近乎瘋狂的場面,她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處理。「真相是……我不僅有罵過你,我還罵過很多很多的有錢小孩。在我小的時候,每當我有不如意或是生氣時,我就特別痛恨那些天之驕子,于是就亂遷怒,專找富家千金或富家公子聚集的地方,偷偷咒罵他們好發泄火氣,而且我罵完後就會趕緊溜掉,也因此我根本不會特意去記住那些被我罵過的倒楣鬼。況且,那時候都還是小朋友的年紀,做事情都很幼稚的嘛!」只因不可能跟這些富家小孩有所交集,所以她總是在發泄完情緒後便掉頭走人。
「你罵過很多有錢小孩?」唇角揚起了,連他都開始覺得荒謬。
粉頸垂下,根本不敢面對他。「對……對啊,多到連我自己都數不清楚……我是真的不記得與你之間發生過的‘過節’。」
她的說法讓他當場變成笑話。
一個從小被捧在掌心呵護,周遭人只會稱許、臣服、擁戴、討好的天之驕子,何時嘗過被貶抑的滋味?然而她賜給了他,讓他烙記于心頭,于是造就出今日的打賭姻緣。
哪知道從頭至尾只有他自己印象深刻,她根本不記得他這號人物。
幽涼的氣息漫天飛敵,涼颼颼的沒一絲溫度,左密幽覺得自己即將面臨比被外頭風雪凍死還要可怕的遭遇。
左密幽手腳都發了涼。但那漫散的惡寒仍然不斷地滲進她的肌膚內,明顯地告知夏熾的不悅。
「你、你真的是因為……因為我瞪過你、罵過你,所以你追來報復我?」雖然覺得他的行為不可思議,左密幽還是忍著尖叫的沖動放膽詢問。
「你不是愛幻想,最會瞎掰故事,還以制造夢幻的電視劇為榮耀?!而我的行為只是乖張一點點,很難接受嗎?」他反問她。
「但那是做戲啊!戲終究是戲,在戲里可以任意夸張、可以不負責任、可以恣意妄為,可瞧瞧你現在的行為實在是……是……」很可笑這三個字她不敢說出口,深怕沒命。不過這件事也提醒了她,千萬千萬不要隨便在人後罵小話,否則難保有一天慘遭報復,一如她此刻的遭遇。
「是很有意思,我把夢幻的想像變成實際劇情。」他接口道,語氣異常平靜。
他大概氣瘋了。「好,不提小時候了,那麼現在真相大白,你還要宣稱愛上我嗎?」
「為何不?」
她倒抽一口氣。「這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
「我不認為。」
欸!螓首幾乎要垂到地毯上。
「看來真相不僅沒有帶給你驚喜,反而制造出你的痛苦?」夏熾完全看不出她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左密幽絞扭著手指頭,絞到指關節都痛了。
「要我怎麼開心呢?」她無聲地低喃著。K集團,它是令人震撼的跨國大企業,神一般的組織,可以撼動世界經濟體系的跨國公司。對她而言,那是一個攀觸不到的世界,高高在上的天地。
可自稱K集團幕後操縱者的年輕少主卻對她宣告愛意,而且非要她不可!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好運氣,還是不可思議的好運氣,照理說,她該順勢把握住這絕妙機會,尤其他宣稱愛上了她!
然而思忖許久,反覆考量後的左密幽卻道︰「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下,我們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我們忘了先前的故事,我們維持現狀,你偷偷投資我的新戲,繼續當我的男主角,我們等到這出戲拍攝完畢後,再來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走,如何?」
「不!」冷水潑下。「錢,可以投資;戲,別找我演。」
「沒得商量?」她好失望。
「商量?」他的口吻流露出了惡意。「在我宣告已將生命交付給你的此時此刻,你惦記著的依然只有你的新戲、你的男主角人選。幽幽,這樣不對哦!」陰森的微笑分明是種威脅。「幽幽,你應該狂喜,你應該很高興我把自己送給你。」
「是啊,我……我是狂喜、我是高興……我高興到想哭……想哭哇……」嗚咽一聲後,左密幽突然狂哭起來。
底牌翻開了,已由不得她再去模糊。
她哭泣,她想藉由淚水流瀉掉漲滿胸臆的郁結,因為她清楚,感情一旦釋放就難以收回,而深恐被衰鬼再度捕獵的她根本不敢去承接這份突如其來的幸運。
她不想接受他的愛。
夏熾陰郁地瞪著她,她的瘋癲加上下按牌理出牌的行為讓他完全沒轍。
左密幽嗚嗚咽咽地說︰「我認命了,我不再懷抱希望了,我決定放棄你,我再想辦法尋找新的男主角人選好了。我們就當從來沒有相遇過;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別再說你愛我的惡心話,我也不要你把生命交付給我,我受不起。這段時問的相處我們就當是場夢好了,如今清醒,各自面對現實吧!」她再也不敢奢望他委屈身段協助她。
「你選擇放棄?」夏熾無法理解她竟然做出這種抉擇。
「不然?」
「我本來以為你在听完我的告白後,會開心地撲到我懷里。」
水眸泛漫淚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你很期待我按照你設計的情節當花痴對不對?你以為當我知道你那高貴的身份後,會欣喜若狂、並且毫不猶豫地撲進你懷抱求取你的寵惜,因為我飛上枝頭當鳳凰了?!呵呵,老套的劇情!我一點兒都不訝異你會這麼想像我,我也不否認我是很想這麼做,但只要想到最後結果……」她倏地冷笑起來。「倘若按照你設計下的情節去詮釋‘鳳凰’這角色,結局可以預知,不用一年,你會一腳把我踢開!」
夏熾突然轉身按了個鍵,回頭跟面如槁灰的她道︰「送你一項禮物。」
「什麼禮物?」她停止啜泣,水汪汪的大眼楮謹慎地瞅望他。「你又要玩什麼花樣了?又想嚇唬我?你因為我的拒絕又要報復我了,對不對?」
他未回話。不久,門打開,進來四名大漢,四名高大的壯漢費力地抬進一只黑色大布袋,布袋里頭似乎有「東西」在蠕動著,應該是有生命的人吧?
「這在做什麼?綁架?」從布袋里還發出嗚嗚聲,更證明了她的猜測,左密幽驚駭地問著夏熾,卻得到一抹神秘的微笑。
「這份禮物你一定喜歡。」夏熾朝大漢使了記眼色,教魁梧大漢將布袋封口打開。
左密幽喋喋不休地猛問︰「綁架?你怎麼干起綁架的勾當來了?」
「我綁他是為了協助你,感激我吧!」
她發著抖,拚命搖頭。「不、不要,我才不要當綁架案的共犯!我跟你又不熟,別把我牽連進去。」她連連後退,明哲保身要緊。
「你可以繼續跟我撇清關系,只要你不後悔。」輕諷的口吻依舊帶著陰冷的暗潮,這一刻他總算清楚地發現到,左密幽十分排斥他。
一名男子從布袋里頭滑出來。他背對左密幽,看不見臉孔,不過及肩且微亂的黑發帶出一股不羈的氣質來。
只是不羈的氣質瞬間又從他身上抽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放蕩的調調。驀地,他回首,雖然逆光,但在他回頭的一剎那,左密幽當場呆住!
沒有表情的五官怎麼跟夏熾……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左密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揉著眼,但一模一樣的面孔並沒有從眼前消失。
「他的臉……他的臉怎麼跟你一模一樣?」左密幽呆怔地瞧著那張臉,震驚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