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躍龍門 第8頁

荊軻垂眼瞅著傾倒的美酒佳肴,怒火愈盛,笑意愈濃。「夫人怎能說自己是豬,就算真是豬,也說得小聲點,旁人听了會笑的。」說完,她免費奉送極盡嘲諷輕蔑的笑。

「還杵在這兒做什麼?給本宮打!」鄭夫人氣得推了身旁的大宮女一把。

有主子當靠山,大宮女有了幾分底氣,帶著幾名小爆女沖到荊軻面前,毫不客氣地賞了荊軻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響亮極了,鴉色的發在燈火映照間彷似流火竄動。

幾位夫人拍手叫好,阿蕊則是嚇得倒抽了口氣。

眼見那大宮女還打算乘勝追擊,荊軻輕而易舉地擒住她的手,看著她,話卻是對著阿蕊道︰「阿蕊,咱們行事是這般的,他人不動我不動,他人動我我必動,所以這當回擊了,也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話落的瞬間,一個抽手甩去,那大宮女當場被打飛。

阿蕊連連抽氣,幾位夫人更是嚇得瞠目結舌,唯有那個還在用膳的,抬眸看了一眼,無聲地朝荊軻努了努嘴。

荊軻隨即意會,點了點頭,幾步上前抓住鄭夫人的頭,硬是押在狼籍杯盤中。「這五谷雜糧何其珍貴,一個不事生產的人憑什麼如此浪費農作!傍我吃,敢剩下一口,我就撕爛你的嘴!」

「救命啊,你們還杵在那兒做什麼!」鄭夫人尖聲的叫喊著。

幾名夫人見狀,連忙吆喝隨行的宮女助陣,就連阿蕊也被團團包圍打著玩。

「阿蕊,打回去!」荊軻怒不可遏地吼道。

這群養在後宮,極盡奢華度日,不知人間疾苦的女人,就讓她來好生教訓,看她們日後誰還敢浪費!

掌燈時分,嬴政就著油燈看著竹簡,幾案上一疊疊,幾案下則是好幾疊,看得他眉頭深鎖,垂睫沉思。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太郎中福隆,看了看外頭不斷使眼色的宮人,面無表情地微微攢眉,一會兒才低聲道︰「大王,已是用膳時分。」

「知道了。」嬴政收妥了竹簡,隨即又取起另一份攤開細讀。

埃隆沒轍的看向門外,一切盡在不言中。每回大王看前線送回來的消息時,都能看到廢寢忘食,哪怕提點了,一聲虛應後沒人敢再擾他。

但提醒用膳算事小,雙生弟弟的央求才是大事。

東都和中原兩大駐營區,幾位將軍為了調糧一事急急回報,再加上安撫韓、趙兩國的百姓,實是教前往撫安的御史大人傷透腦筋。連著幾樁事,那荊使節已經被大王晾在慶平閣快月余,再這樣下去,大伙都得跟著大王廢寢忘食。

他不以為意,但听說九卿里頭,除了奉常、太宰與他太郎中外,大伙已經連著幾夜邊哭邊喝酒澆愁,就連丞相大人昨兒個被大王罵了聲廢物後,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偏偏御史大人沒在宮中,宮里都快亂成一團了。

無聲嘆了口氣,福隆把個人生死丟到一旁,硬著頭皮準備死諫,「大王。」

「嗯?」

「大王已經月余未接見荊使節,按禮該每月召見一回。」

大王向來不是那麼遵禮的人,要不奉常大人也不會閑得天天亂逛,然後被忙到抓狂的其他九卿逮住,拖到側園里蓋布袋,但除了以禮制規勸,他真想不出還有什麼說法。

嬴政執著竹簡的手一頓,月兌口問道︰「已經月余了?」

「是,大王。」

嬴政眉眼一沉,將竹簡一擱。都怪他只有豬一樣的臣子,才會使得他事必躬親,累得他這陣子沒睡好過,沒想到一眨眼就已經月余。

微眯起眼,他突然有點想念荊軻那雙清冷的眸,橫豎手上這些事也得再想想,他倒不如先抽空見見他。

見大王起身,福隆隨即朝外頭使了個眼色,宮人立刻跪伏迎駕,隨著大王浩浩蕩蕩地朝雍門宮而去。

然,一來到慶平閣,驚見倒在地上的福盛,福隆立刻上前探他鼻息,確定他無恙後,毫不客氣地朝他臉上刮了兩個巴掌,痛得他當場瞪大眼。

「哥,咱們沒仇吧……」往死里打也不是這種打法。

「福盛,發生什麼事了?」

埃盛的視線越過兄長,驚見大王沉著臉,他立刻起身拜見。「大王,荊使節說吃太飽想到園子里逛逛,臣還未應允她,就……」他撫著隱隱作痛的後頸,轉身沖進慶平閣里,就見秦舞陽癱睡在地上,他馬上一腳踹了過去,怒聲問道︰「荊軻呢?」

秦舞陽被打得有經驗了,不敢喊疼,只是噙著兩泡淚,哽咽答道︰「她不是說要到外頭逛逛?」

「荊軻去哪兒了?」嬴政沉聲詢問著。

「臣……臣馬上去找!」盡避一點頭緒皆無,福盛還是硬著頭皮道。

埃盛才剛踏出慶平閣,就見兩名侍衛急奔而來。「大人,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福隆沉聲問道。

「荊使節和後宮夫人們打起來了。」

嬴政神色一凜,快步奔去。

一票人暗叫不妙,趕忙追上,期盼荊軻千萬別把事鬧大,否則大伙都沒好日子可以過了。

「食物可以這般糟蹋的嗎?嗯?再說一次。」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過我……」

當嬴政來到鄭夫人的小殿時,瞧見的就是一票夫人宮女縮成一團,一個個釵倒發亂,衣衫破損,而最慘的恐怕是被壓在地上吃食的鄭夫人了,她臉上的妝容都抹上了菜肴的油膩,慘不忍睹。

反觀荊軻,一身素衣,彷佛在夜里綻放的瓊花,清麗絕艷,暗香流動,哪怕渾身散發著喧騰殺氣,依舊美得令人屏息。

嬴政眼也不眨地注視著,直到身後的宮人趕到,高喊,「大王駕到!」

瞬間——

「大王,救我……」

「大王……」

原本噤若寒蟬的夫人宮女們,立刻拉開喉嚨哭喊著,現場表哭神號,哀鴻遍野。

「全都給寡人閉嘴!」嬴政斥了聲,怒目掃過眾人,現場如遭冰凍,一個個偎傍著打哆嗦,他再將視線掃向完全不將他放在眼里,仍不肯放手的荊軻。「荊軻,你這是在做什麼?」

「大王,在下只是略盡棉薄之力,替大王稍稍管束。」荊軻有點遺憾地放開鄭夫人,對于沒讓她把地上的佳肴舌忝完感到惋惜。

「寡人的後宮何時輪得到你來管束?來人,將荊軻押進大牢!」哪怕他再怎麼得他的心,也不得恃寵而驕到這種地步,他必須知道自個兒的身分。

阿蕊立刻跪伏在地。「大王饒命,不是荊大人的錯,全都是奴婢的錯。」

荊軻嘖了聲,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阿蕊?關你什麼事?」嬴政睨了她一眼。「抬頭說話。」

阿蕊抬起鼻青臉腫的臉,嚇得嬴政立刻退了兩步。

「大王,是大王要奴婢到慶平閣服侍荊大人,可打從十幾天前,御膳房的廚子便不給膳食,奴婢鼓起勇氣追問,才知道是後宮的夫人們下令,奴婢要討公道卻被打發了,逼不得已奴婢只好拿栽種在宮牆角邊的野菜和豆子,跟廚子借了灶,勉強弄出膳食,可是近日漸冷,野菜和豆子都枯死了,膳食越發短缺,荊大人壓根沒嫌棄,反倒是察覺了奴婢身上的傷,才會要替奴婢討公道……是奴婢的錯,請大王赦免荊大人的罪。」

嬴政听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嚼著冰雪般的口吻,問︰「你為何會在宮牆角邊栽種野菜、豆子?」

此話一出,荊軻微訝地揚起濃眉,這是重點嗎?

「奴、奴婢……」

「怎麼,讓人給欺了?!」嬴政重喝了聲,吼道︰「來人,將永巷令拖出宮外立斬!」

「大王,大王曾說過宮中諸事得審而查,不可獨斷。」福隆跋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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