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躍龍門 第18頁

如此用兵著實可怕,這天下……已經底定。

贏政驀地站起身,難以置信荊軻竟將他的布局看得如此透徹,教他無比狂喜,有股如獲至寶的酣暢。

「確實如此,荊卿真是教寡人贊嘆。」他說著,暗暗決定了,荊軻就是他要帶回仙境的隊友,他終于找到一個可以成為隊友的人才了,真是老天垂憐!「不過,寡人真正想要的是逼魏國自降,如此一來,形成對楚國的壓力,假以時日,也許寡人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不用血流成河,便可一統天下,百姓皆能安身立命。」

他的夸贊對此刻的荊軻而言,無疑是另一記痛擊。

他想要的竟是不流血的和平之戰……她也曾想過,戰事若能刃不見血乃是最上乘,但難度太高,可他卻……一個傳說中的暴君為何可以為天下百姓考慮如此周全。

到底是欲行刺的她錯了,還是被謠傳為暴君的他錯了?

她真的混亂了。

贏政習慣了荊軻偶發的淡漠和殺氣,並不覺得荊軻的反應有何不妥,他又在諸臣面前大大夸贊荊軻一番之後,宣布退朝,接著讓福隆送荊軻回太平殿,而他則是留在殿上,差內侍傳喚夏無且。

不一會兒內侍急忙進殿,低聲道︰「大王,夏太醫重病在床。」

贏政震愕地起身,思忖今兒個進殿換藥的並不是夏無且,干脆直接殺進尚藥局後方的官舍,就見夏無且臉色慘白,掙扎著要爬起身,最終還是抖著無力的身子倒回床榻上。

「躺著就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沒差其它太醫替你診治?」贏政直盯著他蒼白的臉色和紫紺的唇,怎麼看都覺得……「該不會是有人對你下毒吧?」

夏無且慘淡的眼眸閃動著淚光,顫著唇,無聲說著大王英明,他斷不可能道出事實,一旦揭發荊軻的惡行,連帶的也會掀出他私下媚藥,那結果可是死路一條,所以他自己慢慢解毒就好,就當是和荊軻數毒泯恩仇。

只是一想起昨日荊軻那宛如惡鬼的神情,一把一把的媚藥毒藥全往他的嘴里塞,他還是會忍不住躲在被子里低泣。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到底是怎麼回事?」瞧他泫然欲泣的神情,贏政不禁退了兩步。

「臣試藥,誤食了毒。」就當是如此吧。

「你還承不承受得住?」

「臣可以。」只是毒吞得有點多,需要一點時間解。「大王前來是?」

贏政思忖了下,屏退了跟隨的內侍,走近床邊,低聲道︰「寡人近日身子微恙。」

「讓臣替大王把脈。」夏無且顫巍巍的伸出手,開始祈禱不是跟他下藥有關,否則他就死定了。

贏政將手伸向他,讓他替自己號脈。

一會兒,夏無且眉頭皺得都快可以夾死蚊子了,才虛弱地道︰「大王無恙,脈搏沉穩,該說是身子強壯得緊才是。」

贏政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皺起眉,更壓低音量道︰「可前幾個晚上,寡人身下無端有了反應。」

「大王正是氣盛之時,難免血氣方剛。」千萬不要懷疑到他頭上,他已經領罰了。

「這也會連著兩天?」

「兩天?」夏無且無力的垂著眼,小心應對道︰「大王也許該恩寵哪位夫人才是。」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大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連著兩天有反應,身邊又剛好有個對象,出手就是了,誰敢說大王的不是,況且荊軻那種惡鬼就是需要大王這種暴君鎮壓!

「打你進宮,你可有听說寡人寵幸哪位夫人?」別說他沒時間,他根本就沒興趣。

來到人間已經十幾年,他沒興趣沾染人間女子,更不曾起過興頭,不對,不管是天上人間,他對這件事就是沒興趣,所以他不該也不可能有反應,這里頭透著不尋常的訊息,意味著他可能有恙,而他還沒跟荊軻培養出深厚情感,他還不能死。

夏無且進宮也約莫十年了,倒真沒听內侍那頭提起大王寵幸了誰,需不需要避子湯,換句話說,大王一直過著禁欲的生活,再換個角度想,大王該不會是……他偷偷地拉起被子遮住他俊美的臉龐,很怕被看上。

「你這是在做什麼?」從來就是個很欠揍的模樣,現在露出唯恐發生不幸的恐懼嘴臉是怎樣?

「臣怕過晦給大王。」他夏無且是誰呀,一點說詞信手拈來就能應付。「大王確實無恙,頂多有點上火,要真是有所需,自然得稍解,否則對身子反是戕害。」

贏政未置一詞,只是在心底罵了聲庸醫。他千百年都這樣過,哪來的戕害?

夏無且逮住機會進言。「其實大王身邊有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在,大王會將她留在寢殿,必然是因為大王對她有所……」

房里,突然一片靜悄悄。

贏政推門而出,門外等候的內侍微抬眼詢問是否回殿時,余光瞥見夏無且癱睡的姿勢十分古怪,像是整個人都趴進床褥間,他是厥了嗎,不知道會不會被悶死?

「回書房。」贏政口氣平淡地道,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同時心里憤憤地想著,一個庸醫也敢胡亂揣測他的心思,將他對荊卿的心思想得那般邪惡污穢,踩他一腳是他節制了。

荊軻讓福隆一路護送回太平殿,卻直挺挺地站在殿門口不肯踏入。

「荊使節?」福隆站在身後低問道。

「福大人,我能不能先回慶平閣一會兒?」

「可否先讓在下請示大王?」

「請。」荊軻假裝乖巧的踏進殿內,待福隆一離開,二話不說,兩腳踹暈代替福隆守在殿前的兩名內侍,隨即朝慶平閣而去。

第6章(2)

慶平閣外,侍衛正在操演,福盛帶著幾名軍頭沿列調整陣形。

「荊軻,怎麼來了?」福盛余光瞥見徐徐走來的荊軻,吩咐了屬下幾聲,便快步跑到她身邊,確定她身後無人,不禁笑問︰「怎麼不見我哥跟著?」

「怎麼,我這是被囚禁了嗎?」荊軻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他揚高濃飛的眉,思忖了下,問道︰「你……心情不好?」

「還好。」她淡淡回道。

「是很不好吧。」拜托,光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也沒有。」不過是她發現,不管她做再多,一切皆是徒勞罷了。可一方面,卻也是因為她內心的糾結。

因為她根深柢固的想法被動搖,更因為她長久以來的夢想被摧毀,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拜那個教她痛恨又歡喜的男人所賜。

埃盛想了下,便道︰「不如這樣吧,我差人送點酒過來,咱們喝兩杯,喝過之後定教你神清氣爽。」

爆中一向都是來這一套的,昨兒個御史大人才找他喝過酒,哭了兩個時辰,今兒個精神抖擻的上朝去了,所以同一招用在她身上,肯定也有效。

「好啊。」喝點酒,心麻了,就不亂了。

贏政來到書房時,適巧福隆前來稟報荊軻想回慶平閣一事,他手頭上有事忙著,也怕荊軻在太平殿里待得悶,便允了。

待贏政忙完荊軻提議的由罪犯牢災替代造渠一事,便直接前往慶平閣,想找荊軻一道用膳,豈料——

「這是怎麼回事?」一進慶平閣,就見阿蕊滿臉通紅地靠著牆邊睡著了,秦舞陽則是睡在她身旁,荊軻獨自捧著酒杯坐在窗邊,而福盛就趴睡在她腿上。

荊軻睨了他一眼,「他們喝醉了。」

「大白天的怎麼就喝起酒來了?」更惱人的是,怎麼沒邀他?

「慶祝大王即將完成霸業。」荊軻舉杯敬他,咧嘴笑著,帶著幾分颯爽,眉眼間卻凝著愁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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