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包皇後(上) 第9頁

隋夫人的眼神很復雜。「你這孩子這樣樂天開朗,原是生活得好好的,真不該把你卷進來,不該的……」

她知道丈夫兒子肯定用了一些手段,否則進宮做冒牌皇後是多凶險的事,人家好端端的怎麼肯答應?但事到如今也不是她能置喙的,因為這確實關乎著整個隋氏家族的命運。

她會日夜為這個小泵娘祈禱,入宮後凡事化險為夷,都能否極泰來……

帝後大婚,大赦天下。

打從前幾日起,成群結隊的燕子便在皇城上方盤旋,燕子向來是吉鳥,百燕來祥,多好的吉兆啊!

百姓紛紛傳頌,帝後乃天作之合,太上皇的病情也有緩和的跡象,在皇帝大婚這日,他精神好到可以離了床榻觀禮,接受新媳婦的跪拜。

宇文琰也很欣慰,若是娶隋雨蒙能令他父皇的病情好轉,那娶她也算值了,他不會計較她在暗地里偷人,只要她不做得太過分,不要落人口實、授人以柄,他不會干涉她。

慕容悠坐在悠悠晃晃的喜轎里,轎子從隋府出發,一路上嗩吶震天,百姓們萬頭攢動的爭看迎親隊伍的排場,等到下轎時,她不是慕容悠,也不是隋府的大小姐,而是大雲朝母儀天下的皇後了。

皇後乃是一國之母,她竟然要當國母了,要是她爹爹知道家里的野丫頭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皇後,肯定會嚇得昏過去。

她爹仍被拘在衙門里,隋雨莫說,只要她安分的扮演隋雨蒙,只要她表現得好,他就會放了她爹。

當然了,這話的意思是,若她敢不上心,進宮第一天就露出馬腳,她爹也會跟著性命不保。

他以為她是傻子嗎?她當然會小心翼翼的扮演隋雨蒙,不然她的小腦袋瓜子第一個不保,再說經過這半個多月的相處,她對隋夫人也有了感情,她的假爹爹隋岳山若坐實了欺君之罪,隋夫人也會有事,就算只為了隋夫人,她也會好好扮演隋雨蒙。

說真的,她沒法理解隋雨蒙怎麼能那麼任性自私,只為了自己不想嫁就去尋短,絲毫不想後果,不想家人的處境會變得如何,她都不把家人放在心上的嗎?她心里都沒有家人的嗎?

若是她,縱然她不喜歡皇帝,不想當皇後,但為了她的家人,她會去做,硬著頭皮也會去做,她才不會像隋雨蒙那般只想到自己!

是的,沒錯,她們是性格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所以她才會在這里,坐在這頂尊貴無比的彩輿里頭,要進宮當皇後去了。

花轎終于停了下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也終于消停了。

慕容悠被扶下了轎,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扶她的是誰,她打出娘胎起從沒坐過這麼久的轎子……不,這是她打出娘胎頭一回坐轎子,真是被晃得暈了,下轎時還跌了一下哩。

有人扶著她走,她便跟著走,一路上只看到自己腳上描金繡鳳的金線玉履,光是練習穿這雙鞋走路就去了她半條命,看得隋夫人多次哭笑不得。

雖然她是山里來的野丫頭,但也不是真那麼粗俗不文,她不是未開化的野人,她認得很多字,也會寫很多字,會背很多古文,她會畫畫、會雕刻,也會彈琴,甚至還跟著她爹學了一點皮毛略懂醫理,只是他們家沒那麼多規矩罷了。

她爹是個身教重于言教,總是以身作則的君子,她娘則很隨興,不會要求她笑不露齒、立不搖裙,但告訴她和弟弟要愛護小動物以及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絕對不可以待人冷漠,她娘說的,要知道,許多人會犯錯,都是因為沒有被人關心……這就是她們慕容家的「教養」,跟京里大戶人家要求的教養不同,但她更喜歡家里的教養多些。

不過,此刻她得承認,家里的教養對她一點幫助都沒有,進到宮里來,她還是需要那些一板一眼的禮教,所以打從被隋雨莫丟給隋夫人起,她就一直在學習宮規禮儀,還有努力從隋夫人和綠意、春景的口述中去扮演隋雨蒙。

時間太短了,她真沒把握能扮演好隋雨蒙,只能牢記離開家前,她娘給她的最高指導原則︰憑感覺行事。

她娘說,憑感覺行事準沒錯,說她自己就是憑感覺行事才能換了個地方仍然混得那麼好。

雖然,她不太明白她娘的意思,但她想那意思應該是她覺得怎麼做好便怎麼做,可那就跟隋雨莫給她的最高指導原則唱反調了,隋雨莫給她的指示是︰不要輕舉妄動。

他說,皇後平日里該做什麼事,她就做什麼事,一分一毫都不要超過線外,最好是當個啞巴,一句話都不要多說,也少與其他嬪妃親近,他們若有要她做的會再派人與她接頭奇怪了,她不是頂替隋雨蒙進宮當皇後就好嗎?怎麼听隋雨莫話里的意思,像是要她兼作細作似的?

這更奇怪了,自古以來有皇後做細作的道理嗎?

再說了,隋家是一品軍侯府,幾代都備受聖眷,隋岳山手里還握著兵符,難道他們不效忠新帝嗎?

她是個藏不住好奇的人,且茲事體大,所以她直接問過隋雨莫,隋雨莫可能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吧,他當場愣了一下才說了句「你不需要知道」。

他太小看她了,真把她當村姑了,單憑那句話她就知道大有問題。

所以了,她可不會萬事都任由他們擺布,他們要她做什麼,到時候她要不要做就不是他們吩咐了算,她嘛,要听她娘的——對,就是憑感覺行事!

「皇上駕到!」

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听到這一聲通報,慕容悠的心還是提了一下。

不知道皇帝長什麼樣?他登基才一年,今年才二十歲,是他們大雲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皇帝。

事實上,他們大雲朝的歷史也並不久,聖祖帝——也就是宇文琰的祖父,他滅了蕭國,大雲開國至今才二十六年,聖祖帝打江山打了二十年,從年輕打到老,可惜在位短短十年就因長年征戰、操勞過度而病逝。

太上皇,也就是宇文琰的父親,他在位十五年,極受百姓愛戴,是個仁民愛物的好皇帝,然而近年身子卻每況愈下,傳言時日無多了。

若不是太上皇生了重病,宇文琰也不會這麼快即位,他會選在太上皇病情加重的時候大婚,也是因為太上皇想看他成親,這證明他是極有孝心的,就跟她一樣,這點很值得稱許。

既然他那麼孝順,人一定也壞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不知道隋雨蒙竟然那麼討厭他,討厭到寧可去死也不願嫁給他,要是他知道真正的隋雨蒙已經因為不願嫁給他而死了,不知會做何感想?

她坐在喜床上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就听到喜娘說道︰「請皇上為皇後娘娘挑去喜帕。」

她忙拉回心神,隨即,秤桿挑起了大紅喜帕,她看到了當今天子的龍顏。

眉目英挺俊逸,氣宇軒昂、俊朗不凡,可雖然面若冠玉,但神情卻像向晚的天色,暮色沉沉,半點也沒有成親的喜悅。

她頓時懂了,不只新娘不情願,皇上也是個不情願的新郎,若不是為了安慰太上皇,他肯定不會成這個親。

「恭喜皇上與皇後娘娘,皇上與娘娘真真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緣定三生,天作之合,恭祝皇上與娘娘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百子千孫!」

喜娘說著吉祥話,臉上堆滿了笑容,又引導兩人喝了合巹酒,見時候差不多便識趣的領著眾宮女退下了。

龍鳳呈祥的大花燭輕輕跳動著,雕龍畫鳳的大床上灑著各種象征早生貴子的果品,慕容悠這時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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