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行推了推老花眼鏡,「你的意思是?」
「如果劉錚沒有計畫,請讓她跟我一起去墾丁。」要把人家未出嫁的女兒帶出去玩,還打算在外頭過夜,最重要的是那女孩還不是他的女朋友,雖然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她好,但還是覺得別扭。
「為什麼?」劉昌行見他那一臉尷尬的神情,不禁覺得好笑。
「嗄?」他一愣,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知道你對小錚的用心,你能說服她剪頭發、買新衣,做符合她年齡的事,這一點我很感謝你,也可見你對小錚的好。不過這些不像只是為了工作,所以我問你,為什麼要對我女兒這麼好?現在還想帶她去墾丁玩,這……」
他不免懷疑這年輕人的企圖,小錚雖然稱不上國色天香,但也是個清秀佳人,孤男寡女的,他不會想對小錚怎樣吧?
「劉教授,實不相瞞,自從和劉錚深入相處後,改編劇本權已經不是我最關心的事了。」黑歆坦率地直祝他銳利的眸光,一點也不畏懼他的威嚴。
「那你關心的是?」劉昌行咄咄逼人地問。
「朋友。」他坦蕩蕩地回答,「我關心的是一個朋友,因為看不慣她老是這麼憂郁,所以才想帶她出去走一走。」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任何人都說得出口,但黑歆說起來就是說服力十足。
劉昌行這才放寬心,但卻又有點失望。黑歆並沒有喜歡上小錚,唉,他的心情好矛盾啊!
「小錚恐怕不會答應和你單獨出游,盡避她漸漸有所改變,但還是對人排斥,她也不會听我的話和你出門的。」終于松口,算是同意女兒和他出遠門。
「這我有辦法,只要您守口如瓶。」黑歆自負地微笑。還好他沒有被觀念保守的老人給掃地出門!
「你打算怎麼做?」見他胸有成竹,劉昌行不禁好奇。
「要讓劉錚就範,就只能用出其不意這一招了,這是我上個月帶她去做造型得到的心得。明天凌晨五點我會來接她,劉教授,您絕對不能泄露出去。」
他打算半夜劫人,趁劉錚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再拐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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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錚清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倒在汽車後座,猛地起身看向窗外,卻發現車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駛著,臉上的血色迅速流失,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她被綁架了!
「早,妳總算醒了。」黑歆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便繼續專心地開著車。
看見前座開車的人是黑歆,她不覺松了口氣,「我為什麼會在你車上?」她沒發現自己對他已漸漸地投注信任,也沒發現原本驚惶失措的自己,在看見他的那一剎那間頓時放心。
她知道他買了車,因為這部車還是他拖著她一起去車行選的,他在交車的第一天就載著她去外面吃飯,想拒絕都不行,只是他是怎麼把她弄上車的?又想帶她去哪里?
「我抱妳上車的。」他開心地笑著,「妳睡得很熟,行李還是劉教授幫妳收拾的。」
「你要帶我去哪里?」離台北越來越遠了,而且路標似乎是往南下的方向,她不禁有些擔心。
「墾丁,我已經向妳父親報備過了。前面有休息站,妳要不要下來梳洗一下?行李就在後車廂。」下了交流道,他轉進臨近的休息站,待車子一停好,劉錚抓了行李就往女廁沖,因為穿著睡衣出門讓她渾身不自在。
她就著休息站的女廁洗手台克難地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後才提著行李走回停車場,才一走近,就看見黑歆坐在停車格周圍突起的紅磚上朝她招手。
「吃點東西再上路。」他體貼地替她把鮮女乃盒打開,插上吸管。
劉錚沒有拒絕,因為真的有點餓了,況且她若是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一定會再度纏到她接受為止。
接過三明治和鮮女乃,她在他身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起東西來,由于太久未與人來往,她也忘了怎麼主動,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破僵局。
黑歆也不打擾她吃東西的情緒,她食量小,食欲也不佳,所以他總會要她多吃一點。
只是他沒發現自己看著她吃東西的神情溫柔得像看著一個深愛的人,見她嘴上沾到了美乃滋,還會幫她擦拭,在旁人眼中,他們就像是一對非常親密,而且極有默契的情侶,不用開口就能知道對方需要什麼,好比她現在掌心向上,他就立即把礦泉水遞給她,因為他知道她吃完東西習慣要喝水。
待她吃飽喝足後,黑歆硬著頭皮開口,「妳……怎麼沒生氣?」
這是綁架耶!車子都已經開到台中了,還打算一路殺到南台灣,她被蒙在鼓里也就算了,還被自己的父親出賣,但她竟然沒生氣?也沒有板起臉孔命令他立刻調頭回台北?
好反常哦!他不禁覺得心里毛毛的。
劉錚瞥了他一眼,反問︰「我常常生氣嗎?」
這個問題他回答不出來,只能搔了搔頭干笑著。
她是不曾生氣,也不曾對他破口大罵,但是她的態度一直都是冷冷的,完全把他當成隱形人看,雖然嘴上不說,但他知道她不喜歡他,甚至可以說是討厭他,只是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她討厭?
「我知道你帶我去墾丁想做什麼,」她一臉的了然,「你這麼在乎我的感受,要我出去散心,跟你要我換個造型改變心情是一樣的,會對我這麼好都是為了改編劇本權的事,這麼極力討好我都是為了工作,我說的沒錯吧?」
「我不否認一開始接近妳的目的確實是如此,為了好讓我能快點簽約回美國,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說謊向來不是他的習慣,于是他老實承認,「讓妳打從心底開心起來,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劉錚低垂下頭,掩飾在听見他說這話時內心的激動。
「我開不開心對你來說很重要嗎?這明明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用不著做到這樣。」
她話說得很狠絕,但是卻不能動搖黑歆分毫,只見他無謂地聳聳肩,皮皮地笑道︰「就當我雞婆吧,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沮喪?也不過問妳的私事,只是做一個朋友能做的事,盡量讓妳開心──」
「要不是你想簽下虔生的電影改編劇本權,我才不相信你會對我這麼用心。」不等他把話說完,她硬生生地打斷他的話,口氣很沖,話中質疑的意味濃厚。
她不是不相信有人會對她這麼好,而是想拒絕這種被呵護的滋味,因為她……不配。
「撇開利益關系不談,我認識妳,知道妳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還是會這麼用心。」他語氣堅定,注視著她的雙眼彷佛閃著兩簇火苗,她無力招架他這種熱切的眼神,于是撇過頭,不敢迎視他的雙眸。
「好听的話人人都會說。」她再次抗拒他的示好。
「既然妳懷疑我的誠意,我只好想辦法讓妳相信。從今天起,除非妳自己提,否則我絕口不提改編劇本的事,也不談公事利益,我們只當朋友,如何?」他大方地道,陽剛的臉上有著不容置喙的認真。
「你這麼拿得起、放得下?」她不禁懷疑,他都大老遠地從美國來台灣了,真的會這麼輕易地放棄劇本權的問題?
「那當然,任何一部劇本都沒有妳的笑容來得重要。」要不是他的語氣真誠,否則她真的會認為他是在甜言蜜語,只是為了要拐她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