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慕容悠一驚,眼珠子都要滾出來了,她月兌口而出,「您在說什麼天方夜譚?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宇文琰雙眉一挑。「天方夜譚?」
「對!天方夜譚!」慕容悠瞪大眸子還加重語氣。「就是虛誕、離奇的議論,荒誕不經的說法。」
這詞兒是她娘說過的,有個西洋國家叫阿拉伯,那里有個故事叫做一千零一夜,天方夜譚便是出自那故事,她覺得有趣便學了起來。
宇文琰眯了眼。「所以,朕說寧親王想弒兄奪位,在你看來是虛誕至極、離奇至極的議論,是荒誕不經的說法?」
慕容悠又不怕死的點了頭。「沒錯。」
那麼溫和的一個人,看他眸子就知道了,所以她不相信他會想弒兄奪位。
「你不信朕?」宇文琰的眼眸瞬間深邃不可見底。
他無法忍受她相信宇文玦而不信他!
「不信。」她十分堅定的搖了頭。
懊死!宇文琰狠狠地說︰「寧親王非但想弒兄奪位,而且還是與你父親聯手!」
她是他的發妻,早晚都要選邊站,他容不得她站在徐太後、宇文玦和隋岳山那邊,即便是她父親也不行,她只能站在他這邊,站在他的身邊!
「與、與我父親聯手?」慕容悠一陣震驚,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她錯愕的看著宇文琰冷峻的眼,還有那陰鷙的眼神,難道真有其事?她笨拙地、期期艾艾地問道︰「這、這是真的嗎?」
第14章(2)
謀反——這是天底下最重的罪,任何沒被謀反成功的皇帝都會株連謀反者的九族!
要命!隋岳山意圖謀反,所以才要她偷軍機圖嗎?隋雨莫也知道嗎?他們父子真的是——真的是——她已經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們才好了。
人生天地間,當知忠君愛國,而國家兩字,國字在前,若是沒有國哪來的家?擁有無可撼動的一品軍侯府地位還不滿足,還想要發動政變搞得天下大亂,真是無藥可救了。
唉,這件事關系太大了,她無法改變,她唯一能做的是不受他們指使,他們休想讓她從皇上身邊偷東西,另外,如果隋夫人再進宮看她,她會勸隋夫人決些和離以免東窗事發受到連累。
「君無戲言。」宇文琰見她動搖了便臉色稍霽。「朕不會說沒根據、沒證據的話。」
如此一來,她就會為她父親求情了吧?
他可不是那種听女人枕頭風的昏君,謀逆一經查實,該如何辦便如何辦,不會因為是她的父親有所改變。
「站著聊不累嗎?先坐下吧。」
宇文琰一楞,慕容悠已經拉著他坐下來,她下巴一抬。「瞧,星星多美啊!」
宇文琰抬眸。
確實,星星很美,他已經許久未曾抬眼看看星星了。
慕容悠微嘆。「這麼好的夜晚就別說那些煩心事了,咱們專心看星星吧。」
宇文琰又是一愣。她不為她父親求情嗎?
他微蹙著眉看著她,而她正專注的望著星空,大眼楮j眨也不眨的,似乎真的半點也沒有要為她父親求情的意思,不像暗自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一會兒之後,他也放松了,兩人便坐在人家屋檐上看星星。
他驀然握住了她的手,牢牢地攥在掌心里。
他知道,無論隋岳山如何大逆不道,他都不會遷怒到她身上。
慕容悠綻開一個笑容,眸中閃亮亮的一片晶瑩。「我給您唱首歌,我娘教我的。」
她說的娘,自然是鄭靜娘了。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楮,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她重復唱了兩遍,宇文琰輕聲應了一聲好,微笑道︰「倒是白話逗趣,想不到隋夫人會這樣通俗的小調。」
慕容悠當即咧嘴笑了。「這首是簡單了點,不過我跟我弟弟打小就愛听。」
宇文琰不解道︰「弟弟?」
據悉,隋夫人只有一子一女,隋雨莫為兄,而隋岳山的其他姨娘都沒有生育,她哪來的弟弟?
「我剛說弟弟嗎?」慕容悠連忙打哈哈。「我是說我兄長!」
他看著她,微微挑眉,他很確定她說了弟弟兩字。
慕容悠被他看得有些頭皮發麻,覺得他好像察覺到什麼了,怕他深究,忙道︰「我再給皇上唱首有星星的歌。」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她便大聲的唱了起來——
「……手牽手,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望著天,看星星,一顆兩顆三顆四顆連成線,背對背默默許下心願,看遠方的星如果听得見,它一定實現……」
如此良辰美景,他暫時把適才的疑惑擱一邊去,攥著她的手緊了緊,側身吻住了她的唇。「你的心願,朕一定為你實現。」
慕容悠眼里染上了一抹落寞。
如果她的心願是她的身分被揭穿了之後,他還會這樣愛她,會太貪心嗎?
靈隱寺乃是大雲的開國皇後,也就是宇文琰的祖母所建的香火院,規模宏大、莊嚴肅穆,且距離雲京相當的近,出了城門往東,約莫只要一個時辰的車程便會到達紅葉山,而靈隱寺便是在紅葉山里。
依照慣例,每年在冬至之前大雲的帝後必須親自到靈隱寺禮佛叩拜、祈禱祭祀,這項固定儀式原本沒什麼,去年宇文琰初登基時尚未立後,冬至那日是自己前去靈隱寺朝拜祭祀,當時宇文瓏也隨行,而今年他有了皇後,自然要與皇後同行。
他糾結的是,靈隱寺里有個他不想見也不想讓隋雨蒙見的人,偏偏他、^高氣傲,又不願下令讓那人回避。
「皇上,你見過你祖母嗎?」慕容悠好奇地問。
宇文琰一愣。
她一定知道封擎在靈隱寺里,此去可能見到舊情人,為何打從知道今日要前去靈隱寺開始,她臉上連半點志志都無,甚至還不時掀開車簾從那一寸寬的縫隙往外張望,一臉的興奮,一副出來郊游的模樣。
她對此行沒有期待嗎?不怕跟那人踫個正著嗎?
若是見到面了,她會跟那人說話嗎?
他們已是有名有實的夫妻,他自然是十分不願她見舊情人,不願她定下來的心又受動搖,或者是流露出半分懷念過往的模樣,那些全都叫他無法忍受。
「怎麼了?為何這樣看我?」慕容悠不解的看著宇文琰。
宇文琰同樣一眨也不眨的看著她,瞳眸深邃不可見底。
她極少自稱臣妾,有時也不尊稱他為皇上,不知何時起,兩人獨處時總是你啊我的掛在嘴上,雖不合規矩,但他喜歡。
歷朝歷工,帝後的結合向來是以鞏固江山為首要條件,身為天子,他得拋棄情愛,沒有選擇心愛女子為正妻的權力,他父皇是如此,他祖父亦是如此。
他本就對皇後人選沒有期待,加上知曉了隋雨蒙與封擎的私情,對她更是早生了厭惡之心。
但他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得了他的心,因此面對即將到達的靈隱寺,他內心十分的糾結,一路上心思動了又動,越靠近靈隱寺,意念越是強烈,幾度欲下令回宮不去靈隱寺了。
「皇上?」慕容悠拿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宇文琰清了清喉嚨,不苟言笑地說道︰「朕自然見過,朕是祖母第一個孫子,祖母十分疼愛朕。」
慕容悠又問︰「她漂亮嗎?」
宇文琰不假辭色地道︰「端莊秀麗,賢德貞淑。」
慕容悠翻了個白眼,她問的是他對祖母的印象,而他回的是哪個歷史人物啊?
「你是在對朕翻白眼嗎?」宇文琰忍俊不禁地笑了,連雪綾也沒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慕容悠瞪大了眼,伸手拉了拉自己兩頰。「我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