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下眉。「算你聰明,還懂得體恤主子。但是橫豎你不懂得為奴之道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何必急著今天修正?」
「覺瑛體恤王爺,不是因為王爺是主子。」她固執地站住,語氣雖然平和卻也堅定。
他的眼眸凝望著她,眼底多了幾分溫暖。他微微一笑,捏了下她的手。「好,我知道了。但我現在對你好,也不是因為你是我的丫鬟,而是因為我想對你好。所以我們先去瞧一瞧有沒有你感興趣的東西,好嗎?」
她感動地看了他一眼。「可以用過膳再逛呀!」
雖然她這樣說,但是齊爾勒已經將她拉過去了。兩個人一站到小攤子前,小販就很高興地招呼著。
「嘿,這位爺喜歡什麼盡避瞧,這都是最近流行的款式。」小販一看到齊爾勒的穿著,就知道此人非富即貴。反觀旁邊穿得極為樸素的覺瑛,就不被當成主客了。
一看到對方的態度如此,齊爾勒不悅地抓住她的手說︰「我瞧這兒沒什麼配得上你的物品,我們去別的店家。」
「唉呀,這位爺別這麼說,這姑娘這麼漂亮,配戴我們的飾品最為合適了。」小販趕緊討饒地眼覺瑛賠不是。
覺瑛拉住他,她並不介意被大小眼對待。畢竟誰一看都知道齊爾勒身分顯赫,做買賣的會有這等機靈的反應,不就是為了討口飯吃嗎?
「我想要這個,你幫我看看好不好看?」她拿起攤上的一個細花發釵,放到他手里。
他不情不願地將那發釵放到她發間比了比,這碎花圍繞而成的發釵倒是挺雅致,配得上她的氣質,但他還是不大滿意。「是不難看,但是質量……改天我再請人幫你打一支……」
「我就想要這個,幫我付銀子好嗎?回去我還給你。小扮,這一支怎麼賣?」覺瑛兀自轉身問小販。
「姑娘好眼光,這一支看起來正適合姑娘的高雅氣質。原本是要二兩銀的,我給姑娘打個折,算你一兩了。」小販也爽快地說,若不是這好心的姑娘幫忙,他已經得罪眼前這個看起來非常難搞的爺了。
她昂首看了看他,他只好悶著掏出錢袋,付錢了事。她接過發釵,用帕子將它包好,然後收了起來。
兩人踏進酒樓,他點了好幾樣菜,這才瞪了她一眼。「你何必替一個不把你看在眼里的小人物說話?」
她恬靜地笑笑。「他也就是個生意人,糊口飯吃。我知道您對我好,我是真的喜歡這發釵的。只是我不知道我的銀子夠不夠,回頭我算一算……」
「你要真拿銀子還我,我就揍你。」他恫嚇地看她一眼。「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不用叫我主子,也不用稱您,喊我名字,或是說你都可以。」
「那不成,萬一有人時我忘了改口,不是又失了禮數嗎?還是不要好了。」覺瑛搖了搖頭。「其實,這樣跟主子並肩坐在一起,已經很不恰當……」
「難道你想自己坐在隔壁桌嗎?」他沒好氣地說。這丫頭到底懂不懂,她應該以他的命令為依歸,根本不用去管別人的規矩。為何她總是質疑他的命令呢?當真不是個當丫鬟的料呀!
「好吧,覺瑛不說了。別生氣了,主子。」她討饒地說。
「既然知道我生氣,還喊我主子?」他瞪眼。
「齊……」她有點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然後在他充滿壓迫感的目光下,只好用力擠出︰「齊爾勒。」
「嗯!」他終于滿意。「陪我吃飯吧,你若吃不下也多少吃點。這酒樓的菜做得極好,喜歡甜品的話吃完飯再點上。」
「好在我忘了午膳,現在可以算是賺到了吧?」她笑著說。
「你是做什麼偉大的事情,忙到忘了午膳?」他沒好氣地說,對于她輕忽自己感到有些不快。
「嗯,讓我想想。」她還一臉認真地說︰「我做的事情是挺偉大的,我幫我的主子折了衣服,想著我的主子穿起這衣服的模樣有多好看。然後我幫我主子抹桌子,想著我的主子坐在桌前的模樣……」
顯然她的機靈挽救了她自己,他的眼神在听到她的話之後逐漸變得柔軟,然後在她把故事編得更夸張之前,伸手打斷了她。「成,別說了,不然我會馬上帶你回府,滿足你所有的相思。」他非常直接地說,目光灼灼地望看她。
「我才沒有相思。」她的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明明就有。」他毫不客氣地說。「明天我就去跟皇上說,我不要去替恂勤郡王辦事了,我要成天待在家里跟你玩。」
「那怎麼成?你不是說那個王爺府里的格格丟了,王爺忙著找格格,沒心思辦差嗎?」這件事情覺瑛約略听他提過,對這位王爺可是頗為同情。
「可這恂勤郡王平日就看我不順眼,我們彼此不對盤,我干麼幫他?」齊爾勒看了她一眼,好像把難題丟回給她。
有時候他真喜歡跟她討論一些事情,總會得到一些異于常人的見解。這陣子相處下來,他真覺得她除了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之外,處事自有一套哲理。有時候听她說話,都不禁覺得她挺有智慧,小小的腦袋怎麼會轉著這些念頭與想法。
「那你覺得皇上為何不挑別人去頂他差事,反而要找你去?」覺瑛問。
「因為只有我不會去了之後吞下他的差事。這朝廷里官與官之間的斗爭是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的,雖然我跟這老頭子不對盤,但也不想奪取他擁有的權力。」齊爾勒笑著說。
「那麼你覺得皇上為什麼對這位王爺這麼好,找了個不會侵吞他公務的人來幫忙,還是皇上最親近的你呢?」她再問。
「那表示皇上喜歡這老頭。」齊爾勒吐了口氣。「這老頭對皇上可以算是忠心耿耿,在朝廷里也不會隨便結黨營私,算得上公正的人。皇上肯定他的貢獻,不願意因為這意外,讓朝廷里的勢力重折分配。」朝廷里的事情復雜,他盡量簡單說明,覺得以她的聰明才智,她應該听得懂。
「既然如此,你是去幫皇上,可不是幫這位王爺。」覺瑛笑笑說。
「算你說得有理。」他撇了撇嘴。「不過恂勤郡王這陣子真是老了不少,頭發都白了大半。我听說他府里丟失了十幾年的小榜格才剛找回來沒多久,現在又丟了四格格,莫怪他無心辦差。」
「那該有多煎熬呀,」覺瑛同情地說。「好在我已經沒了親人,不然我的親人要是知道我完全忘了他們,肯定傷心死的。」
「你真的都想不起來嗎?」他想到自己完全忘記她失憶的事情了。
覺瑛搖了搖頭。「夜里有時候作夢,好像很鮮明,但一醒來就又都忘光了,如果用力要想,頭就會痛得不得了,所以老是沒什麼進展。」
「改日請大夫幫你看看,說不定是腦袋有病謗。」他擔憂地看著她。
「沒事的,你別瞎操心。雖然想不起來,但我現在過得也很好,只要你不要趕我走,我就永遠在你身邊。」她朝他綻開一抹細致的笑靨。
「快吃吧,既然你愛逛,等會兒到處逛逛再回去。」他又挾了一堆菜給她。
「那我可以順便去上次那家書肆……」她趕緊打蛇隨棍上。
「不、淮!」他非常不客氣地斷了她的念頭。
「你知道嗎?身為一個男人,更是堂堂的郡王,你有時候真的很小氣。」她朝他努了努嘴。
他差點笑了出來。
「你知道嗎?」他壓低聲音說話,她趕緊把頭湊了過去,非常專注地听他說話。「身為一個女人,更是偉大的丫鬟,你有時候真的相當考驗我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