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餐具擺好後,她走過去敲了敲他房門。「毅擎,晚飯弄好了,你要不要出來吃飯?」
門里面沒有聲音,原本她都要懷疑他是不在,或者是根本打算來個相應不理時,房門開了。
費毅擎走出來,看都沒看她一眼,簡直把她當空氣。他直接走進廚房外的飯廳,在其中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菜怎麼這麼少?你以為當佣人很好混的嗎?至少也要四菜一湯吧?」他擰著眉說。
「今天時間太緊迫,很多東西還沒買,所以就簡單吃一下吧!」她淡淡地解釋,仿佛當他是鬧脾氣約孩子。
接著她拉開他對面座位的椅子,坐了下來,並且拿起筷子準備吃飯時,他又開始了。
「你見過佣人跟主人同桌吃飯的嗎?」他冷冷地譏諷著。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把手里的筷子「啪」地一聲放在桌上。
「怎樣?不滿嗎?不爽你可以走啊!」他挑釁地說。
她不動聲色地將面前的白飯往他面前推。「白飯吃不夠這里還有,你慢用吧,主人!」
她說完,在他詫異的目光中起身,從容不迫地定回她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費毅擎翻了翻白眼。「媽的,早該把她趕出去的。」
再端起碗,他望著面前的另外一碗白飯,發現失去了胃口。但是他不想讓自己受她影響,就算要痛苦,也該是她痛苦才對。他決定要把飯菜掃光光,讓她沒得吃。
賭氣似地扒著飯,他還真的很用力地吃著桌上的菜。
吃完飯後,他回到房間,跟著也很用力地甩上門。他一拳捶在牆上,心里可以說郁悶到不行。他不知道讓她住在這里,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他有時候也想忘記胸口的痛楚,但是每次見到她,他的心就無法平靜。但要讓她走,讓她自此無牽無掛與他人雙宿雙飛,他又辦不到。他不準她毫發無傷地走,不準她在他傷口還這麼痛的時候,獨自幸福。
吐出口里的悶氣,他頓時覺得熱了起來。明明是冬天的,為什麼氣溫還這麼高呢?他煩躁地月兌去襯衫,走進浴室里,轉開水龍頭,掬水潑臉,試圖找回神清氣爽的感覺。
水聲不小,一開始他並沒有听到另外一端門打開的聲音,直到她的抽氣聲響起。
「對不起,我忘記我房間的浴室跟你相通,我……」裘旭婕有點慌亂地想退開,卻因為目光掃到了他赤果上身上的疤痕而停頓住了。
目光所及,他的身上有三個疤痕,在左邊肩膀處一個,右肩呷骨處一個,還有他左手的上臂也有一個疤痕。
她的胸口好像被鐵板壓住了,然後又像是有只手伸進去,將她的心擰了一記。天哪,他根本是傷痕累累。
她不敢相信他究竟受了多少傷,不敢相信他又受了多少折磨。那圓形的疤看起來都像是……槍傷。她無法想象,在其它被衣服遮掩住的地方,是不是還有更多的傷口?
「你……這是槍傷嗎?你被射了很多槍嗎?」她顫抖著聲音問,伸出手想踫他背部的疤痕,但他忽然轉身,甩開了她的踫觸。
「出去。」他像只暴躁的野獸,盯著她。
他才轉過身來,她就看到了他胸膛上的疤痕,原來左肩膀跟右胸那顆子彈是貫穿了他的身體呀!
她的眼里眾滿了淚水,心里痛得要命。
看到她那飽受打擊的臉,他忽然覺得他受夠了。她的表現仿佛她真的很在乎,仿佛她真的很心疼。這跟他想象中的一樣,他曾經在黑暗中掙扎時,想象著當她知道他受的傷之後會有多難過。可是當他先看到她打算嫁給別人後,這些眼淚都像刺一樣,扎得他胸口淌血。
「不準哭!」他朝她吼著。
她嚇得吸了口氣,停了哭聲,也像是停了呼吸。
他惱恨地看她一眼。「省省你的眼淚,現在這一切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說完他轉頭離開,順便把他那邊的門甩上,阻隔了她的視線。
她捂住嘴,終于還是無聲地哭了出來。
雖然兩人的臥室相鄰,中間只隔了一間浴室,但是她卻覺得這阻隔好厚好遠。她回到自己的房間,趴在床上,哀哀地哭了起來。
哭他的傷,也哭他的無情。
哭他的痛,也哭她的苦。
她真希望,她幫他哭過之後,他可以不要再痛了。她希望他能忘卻那些苦,重新過他的人生,即使最終他還是不願接受她也一樣。
她希望他能快樂呀!
第四章
自從那天裘旭婕見過他身上的疤痕之後,就時常偷偷望著他發呆,眼底流露出憐惜的神情,那溫柔的模樣能讓無情的男子動容。
但是對費毅擎來說,那眼神比刺還容易螫傷他。他現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同情,對照她之前準備結婚的舉動,那種眼神看來就像同情,而他就算爛死在地獄中,也不想要接受她的同情。
她會取消婚約是因為愧疚嗎?現在又多了對他的同情?
這幾天他故意無理取鬧,處處刁難她,但她就像個小媳婦兒,乖巧地容忍他一切尖酸刻薄與頤指氣使。她的忍耐並沒有取悅他,反而讓他更煩躁了。
在他屋子里面住了幾天,但是她能跟他踫上面的機會可以說並不多。所以有時候她還真的很開心他要求她煮三餐,因為這樣她多了借口可以跟他說話,即使只是喊他吃飯。而他吃飯時,她還不能同桌吃,所以他們兩個的對話常常只有幾句。如果他刻意地不開口回答,她甚至連一個「好」字都得不到。
但是她卻感覺生活有某種平靜的快樂。即使他依然對她充滿了憤怒,充滿了種種激烈的情緒,但是能看著他,能看到他還可以呼吸、定動,還可以存在這世界,她就有種慶幸的感覺。
她覺得老天爺對她還不賴。
桌上的手機鈴聲響了,她走過去接起來。「喂,你好。」
「好你頭啦!」毫不客氣的批評聲馬上甩過來,此人正是她相處多年的經紀人小何。「裘旭婕小姐,都幾天了,你嘴巴破了是要休養幾天啊?你知不知道這幾天你推掉了多少新台幣?因為你逃婚的關系,找你工作的人不減反增,你這時候破什麼嘴啊?」
「你小聲點啦!現在已經半夜十二點了,你怎麼還不睡?」旭婕走過去窩進棉被堆中,笑笑說。
「睡?我一想到這幾天損失的錢我就睡不著。小姐,你是跟我有仇是嗎?還有,為何我打你家電話都沒人接?你不會還沒回家吧?」
「我現在住在……朋友家,以後你要找我只要打手機就可以了。還有,我嘴巴還沒好,還是不能工作,不要幫我接案子喔!」她正好想趁此機會休息休息。反正因為她訂婚風波跑來找她代言的,通常沒安什麼好心,那種案子不接也罷。
其實她裘旭婕算不上什麼當紅名模,知名度也不高,賺的錢也不是很多。但足以養活她自己,還能讓她每個月給她母親生活費,這樣她就很滿意了。而今還小有點積蓄,所以可以奢侈地休息一下。
只是小何可不這麼想。
「喂,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會拋下未婚夫逃走,是不是被誰勾引了?等等,你這女人之前還為了那姓費的傷心到差點去陪他,怎麼可能愛上別人?」腦袋精明的小何又開始推測了。
知道她早晚要推測出來,裘旭婕只好先承認。「費毅擎回來了,我現在住在他家。」
「他沒死呀?那你一定很開心了,哈哈,難怪你一直不肯出來工作,嘴巴破了是假的,想陪他濃情蜜意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