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他自己的殘忍跟不公如此血淋淋地攤在面前,讓他慚愧得抬不起頭來。他這般錯待了他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萬一她真的為他失去了性命,那麼他又該如何面對這種憾恨呢?
他低頭在淚水中祈求,希望上天不要如此殘忍。如果他犯了錯該罰,那也是罰他,該死,那也是他死,怎麼會是讓旭婕代替他受罪呢?
他握起拳頭,痛苦地猛捶著牆,心中的後悔無法表現百分之一。
他想到她夜里都還擔心他是不是活著,模黑在他鼻下探他的鼻息,此時想來。這舉動真是令人心酸。
像他這樣的人,到底哪里值得她用生命去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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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梓耀匆匆地趕到啟東醫院時,在手術室附近找了好久,才看到坐在牆角的費毅擎。
「毅擎?你還好嗎?」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起碼蒼老了十歲的好友。
費毅擎的發絲紊亂,原本優雅的形象已經不復存在。他的臉慘白得可怕,讓人懷疑中槍的人是他,而他身上的毛衣跟西裝外套還沾著大片逐漸干涸的血跡,看起來真是觸目驚心。
暗梓耀喊了他好幾聲,費毅擎才茫茫然抬頭看他,眼楮里面充滿了無助與痛苦。傅梓耀看了一震,他從沒見過費毅擎出現過這樣的眼神,如此……淒慘,如此……無助而茫然。
「梓耀?」他啞著聲音問。
「對,是我。你有沒有受傷?我听到消息時都快嚇死了,我听說旭婕中槍了,她人呢?你有沒有受傷?你看起來臉色很差。」博梓耀在他面前蹲下,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我沒事。」他搖搖頭。「旭婕正在開刀,我想進去陪她,但被趕出來了。」
暗梓耀看到他手指關節的紅腫破皮,希望他不是不理智的揍了某個人。
「你現在還沒辦法執刀,更何況你心很亂很急,也不適合幫她動刀。你就交給別人做,他們會救旭婕的。」傅梓耀想拉他起身,但他顯然並不打算離開地板。可是要他一個有潔癖的男人跟著費毅擎坐在地上,他又辦不到。
「你怎麼知道出事了?」現在費毅擎的神智比較清晰,開始會問問題了。
「上次你提到那個克蘭特在坐牢,說美國的探員會確認他無法買凶殺人,當時我就覺得不大信任那些探員的能力,所以請我公司的保全人員派人全天候跟著你。
誰想到我的預感會如此該死的準呢?!據說克蘭特是越獄出來的。」
「我不管他怎麼出來的。但他要射就射準一點。為什麼波及無辜的人呢?旭婕真是個大笨蛋,居然為了我……為了我……」他難過得說不下去了。
暗梓耀同情地拍拍老友的肩膀。「情況保全人員都跟我說過了,還有,那家伙也已經逮到了。」
「逮到了?」費毅擎眼楮一亮,但是隨即又頹喪了。「就算這樣也無法保證旭婕能沒事。」
「是啊,但總比讓他跑掉得好。我看他根本是豁出去了,居然直接跑到台灣來殺你,他肯定是覺得他會坐牢都是你害的。好在人終于逮到了,我會安排囚犯轉移的問題,確認他被關得好好的,不會讓他再逃了。」傅梓耀保證著。
「哼,他殺我不成,還敢說我害他坐牢?真是太可笑了。」費毅擎此刻卻是笑不出來的,無論犯人是否被逮,旭婕都還生死未卜。
「你……看起來很糟,要不要去洗把臉,換套衣服?你在醫院的辦公室不都會留一套衣服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拿來?」傅梓耀看到他這樣子,實在看不下去了。看多了都覺心酸。
「不用了。」他苦笑。「現在這些一點都不重要了。哈,其實很多事情根本從來就不重要,但我為什麼就要這樣苦苦執著呢?她花了多少時間想讓我明白,明白她的心意,而我……愚鈍如我,盲目如我。梓耀……我真的好怕……」他沒有抬頭,但聲音都哽咽了。
暗梓耀一陣不忍,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旭婕會沒事的,你們最終還是會在一起的。你看你當初也是被認為死了,最後還不是活著回來了?所以這次旭婕也會沒事的。」
「她……不該受這種苦,尤其是為了我。我讓她吃的苦還不夠嗎?愛上我這種人,她真的很倒霉。」他的神情狼狽,眼中充滿淒惻。
「你說這什麼傻話,如果那樣的話,她為什麼一直都這麼愛你?你別想太多,等她醒來你要懺悔再去對她懺悔。我去幫你買杯咖啡。」傅梓耀不忍看好友飽受折磨,決定先退開,讓自己也整理一下情緒,現在毅擎最不需要的就是有個人跟他一起感傷。
費毅擎沒有回答,傅梓耀就走到走廊那端,準備買咖啡去了。他還沒走到咖啡機前,就遇到匆忙趕來的竇至中。
「至中,這邊。」傅梓耀招了招手,把他叫過去。
「情況怎麼樣了?你說有人中槍了,是怎麼回事?毅擎還好嗎?你怎麼還有心情喝咖啡啊?!」性子急的竇至中一個問題接一個,問到最後簡直要跳腳了。
「我就知道你這莽撞的人,才不讓你闖過去。毅擎現在已經夠慘了,沒必要加你一個來添亂。唉呀,我真不該打電話給你的。」傅梓耀嘆息著。
「夠慘?到底是傷得多嚴重,你說他夠慘,你還在這邊喝咖啡?」竇至中橫眉豎目地瞪著他。
「毅擎沒受傷,只是飽受打擊。克蘭特出現時,旭婕正好跟他在一起,旭婕推開了他,替他挨了那一槍。」
「你說裘旭婕替他挨槍?」至中這下真的狠狠抽了口氣。「哇啊,我……真佩服她!」頓時間想到自己過去對她的不禮貌,他不禁有些懊悔。
「佩服不佩服以後再說,她現在人還在手術室開刀,情況會怎樣很難說。你也知道槍傷可大可小,可皮肉傷也可致命。那家伙心情很不好,他懊悔得要死,只差沒把自己殺了。所以你等一下別問太多,陪著他就是了。」傅梓耀投幣買了幾杯咖啡,塞了兩杯給他。
「我知道了。」至中心情也跟著沉了下來,接過咖啡往手術室外的等待區定去。
暗梓耀跟了過去,低聲對依然窩在牆邊的費毅擎說︰「喝點咖啡吧!」
費毅擎抬頭朝他搖了搖頭。「我不想喝。」
竇至中看到他的臉,狠狠地倒抽口氣。馬的,認識費毅擎這麼多年,這家伙就算從非洲回來都還是干淨優雅的,但此時此刻的他簡直慘不忍睹。
博梓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至中這才閉上嘴,沒有發表任何評論。
竇至中人比較海派,不像傅梓耀那般有潔癖,所以毫不考慮就一坐到費毅擎旁邊去。
暗梓耀看了搖搖頭,猶豫了兩秒,人也跟著坐下去。于是這兩個男人就用這種無聲的肢體語言表達著他們的支持。
不知道過了多久,費毅擎緩緩開口了。
「你們知道嗎?在克蘭特出現之前,我還在跟旭婕吵架。她找到我時,我正跟以前的同事一起要去吃飯,我故意在她面前吻了她。我想趕走她,因為那天我看到她跟那個姓武的家伙在一起喝咖啡,我就失去理智了……」
「姓武的?你是說跟她訂婚那個大安集團的第三代?」至中問。
他點了點頭。「我對她這樣壞,在危急的時候,她連考慮都不曾,就把我推開了。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傻?為了我這不值得的家伙。」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梓耀跟至中都能體會他的痛苦,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才好。畢竟現在唯有旭婕度過難關,才有辦法安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