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紅顏 第22頁

雍華赫然繃緊的拳頭暗暗作響,臉色卻平穩如常。「你若這麼想去五哥那兒,可以不必跟我行動。」

「不行,我一定得跟,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的!」她倨傲一仰,繼而又大傷腦筋。「可是啊,你最好還是找時間和你五哥好好談。我看他滿有誠意的,人家正想藉此和你恢復兄弟情誼,你今晚的缺席,一定令他很失望。」

「他要談的和你想的不一樣。」

她還來不及追問,雍華就已切入正題。

「這次行竊的對象不尋常,而且‘四府’和我早有過節,今晚我們等于是深入敵穴。」

寶兒听不太懂,主子在送她來此之前提及的「四靈」就已听得迷迷糊糊,現在雍華在行動前又道出了個「四府」,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會不會是兩幫相互看不順眼的牌搭子?

「我曾多次在執行‘四靈’的命令中,與‘四府’的人馬正面沖突,因此他們早已約略知道我就是

多羅郡王府的雍華,卻因為苦無證據,無法逮捕我。」

嗯,她懂了。雍華是「四靈」那桌的屬下,奉命跑去偷看「四府」這桌的牌,好幾次都被他們發

現,當然會起正面沖突。

「那你這回潛到人家府里偷東西,還真不是普通的危險。」等于到別人的牌桌上公然偷牌嘛。

「沒錯,所以萬一失手,我就不可能再回來。」

「為什麼?」打算改而投靠「四府」那桌嗎?

「他們絕對會嚴刑逼問我‘四靈’的內幕,為了守密,我必須自盡。」

寶兒嘴巴張得老大,一臉慘白。

「反正一旦失手,回來也會被‘四靈’宰,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在敵陣上,比較痛快。」

「你……不怕嗎?」居然還能一邊綰著長發,一邊悠哉地說這種話。

「如果發生這種狀況,你立刻跟黑影們一同撤退。他們會護送你回‘四靈’那里,宣告任務失敗,

結束你的受訓。」

寶兒怔怔呆坐桌前,無法反應。雍華就這樣交代自己的後事?說得簡直像在跟廚子點菜似的,他怎

麼把自己的生命看得這麼隨便?

「真是真是,怎麼突然就決定行動?還把我抓來這里做幌子。」同時間,英繪貝勒一邊抱怨地一邊

被請入觀戲樓里听戲。

五哥覺華盡地主之誼地負責招待,並令下人籌備豐富晚宴。

「你是怎麼著,又和雍華杠上了?」臉色這麼臭。

「是他根本不拿我當兄弟看。」覺華自認已十分盡力。

「會嗎?我看他對你滿好的,五個兄弟里面,他只會跟你開玩笑。」

「他哪時跟我開過玩笑?」想來覺華就一肚子火。「每回好聲好氣同他打招呼,都被他尖牙利嘴地

咬回來。若不是我耐性好,早跟他撕破臉了!」

「他才不會跟你撕破臉。」英繪隨手拈了一枝桃花把玩。「他清楚得很自己在這個家是什麼身分。

雖然你們是兄弟,可你是血統純正的少爺,他是滿漢混血的雜種。這鴻溝,不是手足之情消弭得了

的。」

「我又沒跟他介意過這事!」

「你阿瑪卻天天提醒他,提醒了二十年。」桃花在他指上轉呀轉。

「胡說,我阿瑪為人拘謹卻寬厚,哪會這樣損他!」

「喔。」英繪不予置評。看到院落遠方一行準備行動的人影,不覺眼楮一亮。「噯,快看那個小蚌

子,美女喔。」

「還輪得到你說。」覺華沒好氣地踱向觀戲樓。

「我是不是看錯了,她眼珠怎麼不大對勁?」英繪遮著額前用力眯眼。

「她是個羅剎混血。」

「藍眼珠、白皮膚,混得還真恰到好處。」英繪頻頻回首地笑道。「雍華怎會帶個小丫頭同行?是

他新來的侍妾嗎?」

「是他的搭檔,‘四靈’派來跟他學習的新手!」覺華嚴厲聲明。

「啊?」英繪傻眼。「怎麼跟我之前在‘四靈’府里看到的人不一樣?他們臨時換人受訓啦?」

△△△

盜取四法王經的任務果然如雍華所料,難上加難。

已經探好形勢的兩府,縮小了搜查範圍與潛入的難度,刻意被保藏的經卷,不僅藏經木匣上並未刻

印書名,同樣無名的木匣還多達二三十個,混淆視听。

盡避雍華盡快由紙張質材辨識真偽,依舊耗費大半工夫。抵達第四府盜取最後一卷時,已近丑時

末。陰陽交接的時分,極不利于行事,尤其這又是雍華心中最感疙瘩的一府──

敬謹親王府。

在當值侍衛無所察覺的狀況下,雍華已帶著寶兒盤踞書齋前濃密的高樹上,伺機而動。

「雍華,我覺得這府邸不太一樣。」

「噓!」是不一樣,書齋附近的守衛松得有些反常。敬謹親王府收藏的骨董字畫、玉石碑帖,多為

極品,怎會如此疏于防範?

這是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

時辰已進入寅時正,幾近黎明。三卷經書已經到手,如果今日沒偷齊四卷,天亮後經書遭竊的消息

一傳開,敬謹親王府必會更加嚴防戒備,盜書之事將功虧一簣。

「雍華,我們還是別──」

「走!」豁出去了。

雍華俐落翻身,幾個騰躍,無聲無息竄入書齋里。寶兒緊緊跟著,奔躍時四肢並用的態勢像只豹

子,穿越高窗而入的模樣像只猴子,但靈活至極,流暢無比。

只剩最後一卷經書,達成任務只差一步。

就在雍華檢視經卷真偽時,寶兒不安地杵在一旁原地打轉。不對勁,這里真的不對勁。

「雍華,我有一種很怪的感覺。特別是我們闖入這府邸的剎那,我就覺得──」

「噓,過來!」

他將一卷卷可能的經書約略念個兩行,由她檢核腦中的經文記憶。一刻鐘左右,抓出真正經書,雍

華立即由懷中抽出小包火粉,打算就地毀書,卻怎麼也引不起火焰。

怎麼回事?他數度嘗試,一點火都發不起來。

猛抬眼,環視四周,驚見壁上暗藏的紙符,愕然頓悟。

「中計了。」

「怎麼會?」什麼事都沒發生啊。「你的暗器是不是有問題,怎麼火都點不起來?」

「這里被人下了結界,我們被困住了。」加上鎮火封印壓在東西南北四面,別說燒書,恐怕連個燭

台都點不起來。

「我們哪有被困住?」她慌亂反駁。

「不信你從窗外跳出去看看。」

看雍華一副心如止水的死相,她不信邪地便往窗外翻躍,怪事卻發生了。

明明翻至書齋外,就是外廊庭院,可寶兒這一躍窗而出,外頭竟然又是間偌大的書房,且與剛逃出

來的那間一模一樣。

寶兒只錯愕一會,立刻警覺情況有誤,再住書齋朝外廊的窗門躍去。外頭又是一間完全相同的書

房,甚至連雍華都還站在相同地方。

「這好奇怪,怎會這樣?」

「什麼人?!」寶兒的驚聲怪叫立刻引起外頭侍衛注意,緊急召喚之下,一批批人馬火速抵達書齋

外,團團圍住。

雍華冷然斜睨捂嘴瞪眼的寶兒,她動都不敢動,像被大貓盯住的小老鼠,冷汗如雨。

「叫得好啊,寶兒。」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今夜我不知噓了你多少次,現在你可終于學會輕聲細語了。」他陰陰訕笑,外頭侍衛與火炬的聚

集陣仗更令她瑟縮怯懦。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等他們進來逮人了。」他無所謂地拍拍經卷上火粉。反正這結界由內是闖不出去,讓人由外攻進

來,反而有月兌身契機。

寶兒突然凶猛地揪住他衣襟。「你該不會現在就想了結性命吧?我警告你,你休想!」

「你警告我?」他挑眉。

「大膽狂徒,還不快束手就擒!」四名持刀侍衛破門殺入,里里外外數十把刀光全指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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