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情貝勒 第21頁

可是元卿俊秀逼人的臉龐與深不可測的冷艷笑容,令她說服自己的力量愈來愈薄弱,愈來愈迷惑。尤其是那日思麟有事先行離去,留下她和元卿兩人在涼亭時,元卿對她的疏離態度……

那天海雅一直極力想和他聊聊思麟,建立彼此的友誼,但他完全不像赫蘭泰及費英東那般率直爽朗。元卿很斯文、很溫柔,但是海雅感覺得到在他彬彬有禮的外表下,內心暗藏的那簇冷冽冰焰。

甚至在她企圖留下他恭敬離去的身影多談談時,也只得到元卿淡笑一句︰「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隨即翩然遠去。

她記得思麟好象只對女人溫柔親切,對男人反而毫不留情面。為何獨獨對元卿又摟又抱,還能開開心心的胡鬧?

我們何止不清不白,簡直難分難舍!

她記起思麟曾開懷的當著她的面,如此神采飛揚的公開他和元卿的交情。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沒有斷袖之癖?誰能幫她找出這存在渺茫的證據?

「海雅?」

一雙大手將她身子一旋,立即有張神色擔懮的俊臉呈現眼前。「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原本圍在海雅周圍的女人全都驚呼起來,臉上自動泛紅。

思麟貝勒什麼時候突然閃進來的?

「思麟,我……我……」她覺得渾身發冷。

「要上馬了,你行嗎?」會不會是太緊張?思麟雙眉重鎖,心中有些不忍。海雅畢竟是個小女孩,沒踫過與皇上共行游獵的大場面,再加上她本來就不擅馬術,今天卻又得一展「短」才,不怯場也難。

「你……」你和元卿是不是真有不可告人的感情?她張口結舌的「你」個半天,也無法把後面的字句吐出來。

思麟神情凝重的看著她許久,痛下決定。

「如果害怕,我可以幫你,你絕對要信任我。但如果你的身體不舒服,不要勉強。」他溫柔的按著她的肩膀。「皇上那邊,我自會請罪。」

請罪?「不,我身體很好,只是有點緊張。」她趕緊擠出一個十分生硬的笑容。不能讓思麟為了這種小事,在皇上面前跪地請罪,讓他顏面盡失、尊嚴掃地。

「思麟,快上馬吧!我……我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大展雄風。」她努力的躍上她的坐騎白兒驄。

「海雅!」思麟躍上愛馬飛焰鞍上,俐落優美的追上慌張駕馬離去的老婆,被冷落在一旁的女眷們嚇白了臉。

罷才混在她們之中一起閑喳呼的,就是思麟的媳婦?!

「等一下。」思麟一個漂亮的馭馬側身,擋住海雅逃避的路徑。「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看就知道她不對勁。

看著思麟擔憂的臉龐,以及他完全不顧一旁侍衛急急催促他倆前去面謁皇上的態度,她幾乎為思麟這廂以她為重的溫柔關切揉碎心腸。

這樣的男人,她怎能不愛?又該怎麼停下對他不斷泛濫蔓延的情感?

「我很好……只是有點緊張。」

「是嗎?」看她握緊韁繩的指關節都在泛白、打顫,恐怕這份緊張不只「有點」而已。

思麟沉思著,身旁的侍衛們急得幾乎跳腳。

「思麟?」海雅怯怯的喊一聲。他在想什麼?怎麼臉色這麼深沉肅殺?

「好,走吧!」思麟兩腳輕夾馬月復,便瀟灑如風的引她到皇上跟前。誰也不知道他方才在打什麼主意。

眼前的考驗與內心的糾葛,雙重壓迫著海雅。

她對自己是如何被引到皇上與嬪妃面前,只留有依稀模糊的印象。就連那位精于騎射、將與她較勁的愛妃對海雅的親切招呼,她也只殘留一片空白的記憶。

「她真是傳言中精騎善射的佟氏嗎?」

皇上一句清晰有力的詢問,終于震回海雅的注意力。她一抬眼,看到坐在馬上英武睿智的皇上,兩眼閃著烏黑明亮的迫人光芒,仿佛有看穿一切事物的精銳力量。

還沒比射就露出馬腳了!

一道晴天霹靂打進海雅腦中。欺君之罪!這是沒有其它下場可想的一條死路。

「啟稟皇上,」思麟兩手一拱,在馬上粲然一笑。「微臣之妻佟氏,在兩個月前尚是從未踫過弓馬的文弱女子。」

很干脆的一句招供,自掀底牌。

皇上怒眉一挑,所有的人全都臉色鐵青,鴉雀無聲,靜得連天上鷂鷹振翅的微弱聲響都份外清晰。

思麟卻恭敬地在皇上面前展露爽朗如朝陽的笑容。

第七章

「初習弓馬的人也能稱做「精騎善射」?」皇上話語中的火氣隱約可見。

做皇上的日理萬機、處理軍務、整肅政局,光這些軍國大事就耗掉他不少精力,哪有閑情理會哪家格格騎射功夫好不好。但是坐鎮天下的皇帝,豈能容忍在他面前馬虎打混、瞎扯胡鬧?

「不能。」思麟的回答毫無懼色。

「放肆!」皇上大聲怒喝,震懾所有人。「明知能力不迨,還敢夸大其辭,自吹自擂為個中高手,該當何罪?」

全場的人噤聲不語,雖然天氣晴朗,但每個人臉上一片恐慌。也有人幸災樂禍,等待隨即而來的狂風暴雨。

「回皇上,」思麟躍下馬背,跪地稟告。「方才皇上曾問,微臣之妻是否真為傳言中精騎善射的佟氏。」

沒錯,那又如何?皇上凝著怒氣面對思麟的停頓。

「臣正是要藉此以事實面對傳言。由皇上的英明,裁定傳言是否可取。」

海雅第一次看見思麟如此正顏厲色的態度,仿佛生死存亡就在這孤注一擲中,令她心中大為震撼。

皇上瞇起深沉的雙眼。「傳言?你僅指佟氏善騎射之事?」

「不只!微臣之妻善騎與否,僅是小事。外邦亂賊是否真的俯首效忠大清,才是正事。」思麟暗忖,不愧是皇上,立刻覺擦他話中有話。

「你是指準噶爾族的叛變?」扯到皇上日夜關切的話題上了。

皇上記得思麟是當時平亂功臣之一,那次準噶爾族的叛變早已在大清起兵之後,宣告平定。但是準噶爾族看似恭順平定了些,卻難保她們不是刻意做假給大清看,事實上內心尚存動亂的念頭。

耳听傳言,的確不可靠。凡事必須親自考查、思索,才能斷定真相為何。

就這樣,海雅不善騎射的事,就被思麟以軍國大事挑開了皇上的注意力。君臣兩人一路跑馬,一路答辯商議,把女眷們比射的事情淡化之處,放她們「自由活動」去了。

「好厲害的貝勒,你真是許了個好丈夫。」皇上的愛妃駕馬走近海雅,溫柔親切的和她攀談起來。「三言兩語就把政敵的詭計給擺平,還順便借機給皇上忠諫。」

「詭計?」海雅瞪著愛妃,張大小口。她也知道思麟是被人設計陷害,想讓他倆當場在皇上面前下不了台?

愛妃溫婉一笑。「皇上也明白思麟貝勒那時在朝堂上是被人算計了,可是皇上不好當面為他開月兌——于公于私都說不過去,所以今日的狩獵之賽,皇上也只想虛應一應那些臣子們看好戲的心態,還是會給思麟貝勒留條退路的。沒想到——」愛妃咯咯發笑。「思麟貝勒對付這些小心眼的臣子還真有一套!」

「這倒是真的。」海雅由衷的點頭贊佩,她自己也滿意外的。

「想必思麟貝勒早就擬好應對計謀,才能如此談笑自若、無懼無憂。」愛妃朝思麟與皇上駕馬的背影投以贊嘆的眼神。

「嗯。」海雅很識相的閉嘴點頭,心虛的絞扭著手上的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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