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不敢想象他們告別的時刻,他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去面對。
終于蔡曜竹離開了主臥房,回到客廳和米王會合,翁育農正在收拾桌上杯盤,驚訝道︰「你真的不用回來,我要去睡覺了。」
「我還不想睡,陪我聊聊。」現在他睡得著才怪,他需要讓自己分心想點別的。
「你們不是睡同一個房間?」
「我跟她只是好朋友。」
翁育農立刻抗議︰「拜托!我雖然遲鈍了一點,也不會相信你這種鬼話。」
蔡曜竹不願透露自己的心思,但顯然是來不及了,他的助理和他的好友都不是笨蛋。
「好,我承認她很特別,我從來沒踫過她這樣的女人,連我爸媽都很喜歡她,我媽也就算了,她本來就想找個女人來管我,但我爸居然也會跟她握手!」
「哇,這不是太棒了嗎?」
翁育農回應得理所當然,蔡曜竹卻是進退兩難。「她想要的是終生伴侶,我沒辦法給她承諾。」
「你不想跟她共度一生嗎?你以前老是抱怨無聊,我跟柔伊認識沒多久,但我看她很活潑又聰明,我相信她不會讓你無聊的。」
「沒錯,她帶給我很多種感覺,沒有一種是無聊,只是……結婚生小孩這種事,完完全全不適合我。」
「嗯……」翁育農舉自己的例子說︰「以前我也不知道我適合什麼,我以為我會孤單一輩子,但是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根本沒時間思考,可能你想得太多了,不如直接去面對。」
「不管你說什麼,現在我跟她只是朋友,很特別的好朋友。」
翁育農伸手指控他︰「你又想騙我了,你當我是笨蛋!」
「我沒有把你當笨蛋!」蔡曜竹忍不住大吼。「就算我對她有感覺,你說我能怎麼辦?前進一步,她要的我做不到,後退一步,就只能做好朋友。」
翁育農一點也沒被嚇到,男人之問吼叫幾句不算什麼,他只是聳聳肩說︰「好吧,也許她對你不是那麼重要,如果你不愛她,那就算了。」
愛?蔡曜竹忽然說不出話。
翁育農逮住了機會問︰「你愛她嗎?」
「我們才認識四天而已,談不上那麼深的感情。」他知道這是借口,時間長短已經沒有意義,因為對象是韋柔伊,她是女神,她有魔法,她想怎樣就怎樣,而他無力抗拒。
「那只好讓時間來證明了,我想這是最好的方法,不過到時恐怕來不及了,應該有很多男人會想娶她吧。」
「翁育農,我現在才發現你很機車!」不是戳他的痛處就是潑他冷水!
「可是我說的是實話啊。」米王大人一臉無辜。
蔡曜竹無法否認,他這位好友誠實得要命,事實就是如此沒錯,他的競爭者可能正在抽號碼牌大排長龍,如果這回他錯過她,這輩子就沒機會了。
「早點睡吧,但我看你可能睡不著。」翁育農用力拍他的肩膀,笑得頗有幸災樂禍之意。
「真多謝你的關心。」蔡曜竹用手肘敲他一下,哥兒們就是得用蠻力來表達友情。
午夜時分,他們終于各自回房,當然這又是一個失眠夜,蔡曜竹躺在書房的單人床上,渴望回到自己房里的雙人床,不是因為床的大小或好睡與否,而是那個深深吸引他的女人。
他曾以為自己是風一般的男子,不會為誰而停留,現在一切都被推翻了,他懷疑自己、否定自己,除非能找到一條出路,否則他將繼續痛苦的矛盾下去,有可能失去他從未期待過的……真愛?
第7章
第二天,翁育農決定吃過早餐就出發,因為他掛念懷孕的老婆,急著要回台東的家。在餐桌上,韋柔伊听米王說了一些他妻子的事,從他熱切的笑容看得出來,米王先生深深愛戀著米王太太,對他們即將出世的孩子充滿期待。
如此佳偶多讓人羨慕,如果她也能遇到一個相愛的男人,共組家庭、生兒育女,那該有多幸福。
她不禁偷看在她身旁的蔡曜竹,他似乎心事重重,臉上掛著兩個黑眼圈,他昨天沒睡好嗎?誰叫他堅持要睡書房,他可能有認床的習慣吧,她睡他的床倒是很舒服,一覺到天明。
昨晚她雖然半夢半醒,仍察覺到他把她抱上床,替她蓋好被子,還模了她的頭發,他對她明明有感覺,甚至可說有點瘋狂,絕對不是她自作多情。偏偏他到現在都不肯表態,之前還說自己是不婚的男人,這樣他們是能走到哪里去?東西南北都沒有路,只有自我矛盾的迷宮,更別提什麼GPS導航系統……想到哪兒去了?她對自己苦笑。
「時間差不多了。」蔡曜竹站起身,指向門口的幾箱蔬菜。「育農,這些都是昨天剛采收的,帶回去給你老婆小孩吃。」
「這麼多哪吃得完?」翁育農立刻抗議。
韋柔伊一邊收拾餐盤一邊偷笑,米王也不想想他自己扛來了多少米。
蔡曜竹用不耐煩的語氣說︰「不是還有你阿公阿嬤、岳父岳母、親戚朋友?」
「米可以放三到六個月,菜你是叫我一個禮拜吃完喔!」
「不想吃就拿去喂豬!」
「你又在拐彎罵我!」
兩個大男人像小孩子一樣吵嘴,還是把蔬菜都搬上車,搬完後站在車子後面,不知在說什麼悄悄話。
韋柔伊不想打擾他們,洗好了碗盤,走到門外欣賞田野風光,她沒有多少時間了,趁著還能記憶的時候,她要用力記住每一幕。
稍後,她听到腳步聲接近,那是翁育農來向她道別。「柔伊,我要出發了。」
「以後有機會在台北踫面,我請你們一家人吃飯,我家的法式蔬食很不一樣喔!」她準備了一張名片,有Bella餐廳的地址、電話,另外還寫上她私人的手機號碼。翁育農雙手接過去,放進胸前的口袋。「沒問題,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了,妳跟曜竹也要來台東一趟。」
「我一定會去的。」韋柔伊無法替蔡曜竹決定,但她自己很樂意前往。
翁育農向她伸出手,她立刻微笑握住他,這是種出冠軍米的手,也是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的手,能認識這樣的男人是她的榮幸。
忽然翁育農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給他一個機會,他可以改變的,只是需要時間。」
她很驚訝米王會突然這麼說,但她完全听得懂,于是她點個頭作為響應。
「再見!」
「一路順風!」
終于,翁育農的吉普車消失在道路那一端,這時蔡曜竹握起她的右手,也就是跟米王握過的那只手,搓了幾下又親了幾次,這才滿意的說︰「好了。」
般什麼鬼啊?韋柔伊瞪大了眼楮,這男人以為他是誰,她跟別人握手還得由他來消毒?正當她想抗議時,他先開了口︰「剛才育農跟妳說了什麼?」
「秘密。」她不肯攤牌,他也不逼她,改問道︰「妳什麼時候要回台北?」
「只要你跟我簽約賣我菜,我馬上走。」如果他們無法談情說愛,至少得談好生意。
「要是我不肯賣呢?」
「你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別說她狡猾,她總得給自己留個退路。
「說得也是,看來我沒辦法留住妳了。」
他笑得有些無奈,像是無計可施,但她不明白他怎能不明白?他當然可以留住她,只要他說出對她的感受,說他們會有共同的未來,說他願意跟她一起努力追求!
當然她知道世事難料,好的開始也未必有好的結果,至少他們要有共識和決心,如果一開始就認定不可能,或者根本不需要,怎麼能走向快樂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