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華宴已經擺出,買醉買笑的客人一一上門,不少人對紀雨湘興致勃勃,除了因為她是新鮮貨,更因為她身上那份月兌俗的氣質。
說她冷漠卻又細心有禮,問她身世則但笑不語,少了份在風塵中打滾的俗艷,多了份早已洞悉世間的沉著。
「新來的小姐有沒有什麼花名啊?」一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問。
紀雨湘隨口說道︰「就叫我玫瑰吧!」
「玫瑰?」客人出手大方,拍了拍膝頭說︰「等會兒我叫花店送幾打玫瑰來!」
就在這時,金媽媽匆匆地跑進他們這間包廂,「不好意思,我們雨湘要換件衣服,等會兒再來啊!」
客人當然不願意,「穿這件就很美了啊!換什麼衣服呢?」
金媽媽卻不管客人的抗議,就忙著把紀雨湘給拉走了。
紀雨湘當然明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等著金媽媽告訴她實情。
「勇哥來了,他最喜歡新來的小姐了,指名要妳過去,妳可要小心伺候,勇哥是我們中國城的大哥,今天還帶了從台灣來的客人呢!」
金媽媽一臉緊張,紀雨湘的唇邊卻浮現笑意,她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或許是天意吧!終究讓她找到了目標。
「我知道了。」紀雨湘努力地掩飾住心中劇烈的起伏。
走進美麗都酒店最大的包廂「龍鳳廳」,排場丙然豪奢氣派,極盡奢侈之能事,完全是屬于皇帝級的享受。
一進門,就見圓桌旁坐滿了各路兄弟,而最惹人注意的是坐在中間的一位彪形大漢,他應該就是金媽媽口中的「勇哥」了。
「這就是新來的小姐嗎?」勇哥挑高眉頭,命令道︰「過來陪我喝一杯!」
「多謝勇哥抬舉,玫瑰給您敬酒。」紀雨湘坐到他身邊,縴縴小手舉起酒杯。
「長得真標致,不錯,不錯!」勇哥對于她的表現相當滿意。
打過了招呼,喝過了幾杯酒,勇哥垂涎地模了紀雨湘一把。
紀雨湘撒嬌著躲到一旁,故作吃驚的看了看另一位客人,「對不起,撞到您了,客人貴姓?怎麼稱呼您?」
那是個短小精干型的男人,直盯著她瞧,也是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樣,「叫我猛哥就好。」
紀雨湘眼中掠過一絲神秘色彩,嗲著嗓音說︰「一位是勇哥,一位是猛哥,玫瑰今天坐在你們中間,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勇哥和猛哥都大笑起來,眾人又吃又喝,開始許多酒家中慣常玩樂的游戲。
金媽媽看紀雨湘應對周到、收放自如,心上的一塊大石也放了下來,她甚至暗自決定要把紀雨湘捧成紅牌,她相信這丫頭有資質。
沒多久,勇哥起身入廁,「玫瑰,我等一下就回來,好好招待猛哥啊!」
「是!」等勇哥離開視線,紀雨湘便偎近了猛哥問︰「猛哥是從哪兒來的?」
「台灣,台北西門町。」猛哥抽了一口煙說。
「猛哥在那兒有喜歡的女人嗎?」她半瞇著眼,媚態十足。
「怎麼?」猛哥攬住她的肩膀,「妳想做我的女人?」
「這兒人多,人家不好意思說。」紀雨湘垂下小臉,雙頰粉紅,煞是迷人。
美色當前,猛哥忽然心生豪氣的說︰「你們這幾個小弟,先到走廊上去等一會兒。」
「是!」猛哥是勇哥的貴客,小弟們不敢不從。
現場只剩下猛哥、紀雨湘和金媽媽,紀雨湘這才羞答答地說︰「如果……猛哥喜歡玫瑰的話,人家想……想找個人保護我……」
金媽媽听得一愣,沒想到這新來的女孩這麼快就要找靠山了。
猛哥的眼中精光四射,被這小妞逗得心都癢了,端起她小巧的下巴,「我當然會保護妳,妳這朵玫瑰花,可是人見人愛呢!」
「真的?有多愛呢?」紀雨湘甜甜地一笑,右手卻從大腿模索出一把利刃。
「愛到骨子里去了,只要勇哥不跟我搶……」猛哥的話還沒說完,話尾卻化為一聲慘叫,雙眼瞪大,滿臉的震驚和不信,「妳……妳……」
金媽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尖叫,但喉嚨卻被過度的驚愕梗住了,眼看猛哥胸口已經染紅,而下手行凶的人正是紀雨湘。
她的小手握著一把銀色短刀,毫不猶豫地拔出又刺入,刀刀致命,猛哥幾乎來不及有任何反抗,頭抖了幾下就倒在血泊之中不動了。
紀雨湘微笑起來,輕聲對自己說︰「爸、媽、大哥、二哥,你們看到了嗎?雨湘給你們報仇了。」
那美麗而冰冷的微笑,讓人看了卻有種哀傷感受。
「救命啊!出人命啦!」金媽媽渾身發抖,終于鬼叫出來。
听到這兩聲,勇哥沖出廁所,赫然發現這血淋淋的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剛才還在劃拳喝酒的猛哥居然一動也不動了!
「妳這娘兒們!竟敢殺了我的兄弟,我他媽的非做了妳不可!」
勇哥揮出一拳,本以為可以撂倒這丫頭,但紀雨湘機靈的閃過,飛快地逃向門外走廊。
勇哥立刻拿出家伙「踫踫!」開了兩槍,對著外面的小弟大喊道︰「快追啊!那丫頭殺了猛哥!」
所有的小弟都是一愣。只見一個白色的身影掠過,待他們想抓住時,卻溜出了指縫。
「開槍!是死是活都要給我逮回來!」勇哥繼續大吼。
「踫踫!踫踫踫!」所有的槍聲隨之響起。
紀雨湘身手矯捷,順勢滑下樓梯扶手,又從褲襪吊帶里抓出兩支手槍,反身予以回擊,精準的槍法解決了前頭幾個家伙。
剎那間,美麗都大酒店成了槍彈戰場,服務生、廚師、經理、陪酒小姐都躲在一旁看戲,為這場精采絕倫的演出而嘆息驚叫。
紀雨湘並不戀戰,快速沖出酒店大門,沒有遲疑地奔向人多之處。
她必須隱身,而只有人群可以將她淹沒……
斜斜的雨絲、往來的行人,交織成一片錯綜復雜的網,紀雨湘在異鄉的路上奔跑,心中了無遺憾,即使最終是死,她也死得有價值了。
「叮當!叮當!」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雨湘轉頭一看,不正是那輛可愛的攬車嗎?
「嗨!我們又見面了!」包爾吹了聲口哨說︰「妳穿得好漂亮啊!」
听著那追逐的腳步接近,她縱身跳上了攬車,坐到內室掩人耳目。
包爾從車尾走了過來,還是笑得很親切,「這是最後一班車了,妳真是幸運!妳在中國城買了新衣嗎?」
「嗯……不過有點冷。」是的,冷,她一直覺得很冷。
包爾好心的月兌下制服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當然,妳這件衣服雖然漂亮,可是太薄了。」
「謝謝……」她喘了幾口氣,熱氣在冷空氣中都化為白霧,「包爾,告訴我,這附近哪里最熱鬧?」
「除了中國城,就是風化區最繁忙啦!不過我可不建議妳到那里去。現在這時間,妳應該去北灘(NorthBeach)的意大利區,喝點熱湯、听點音樂,那里的男人會將妳包圍起來,妳不會感覺冷的!」他笑著建議。
「好,那我就到意大利區。」
沒多久,包爾便拉著貼桿減速,以腳踏板煞車,為她指出方向道︰「往前走一會兒就到意大利區了。」
「我走了,那麼……再見。」紀雨湘把外套還給他。
看著她那蒼白而憂愁的神色,包爾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于是從袋中拿出一盒巧克力工廠(Ghirardelli
Square)出產的巧克力。「嘿!微笑一下,吃片巧克力吧!」
紀雨湘看著他有兩,三秒鐘,終于拿起一片巧克力,含在口中細細感受那味道,很甜、很純、很好吃。